第七十章 大鱼吃小鱼（1/2）

第七十章 大鱼吃小鱼

安澜边走边赞叹：“郡主，真没想到，这边陲小城的夜市，却是比白日热闹多了，我瞧着啊，天京城的市集也就是如此场景吧！”

谢婉君笑笑，说道：“这里的行商和冒险者，可是一点儿都不比天京城少，特别是那些冒险者，白日辛苦搏命，只有夜间才能出来将猎物卖出去，然后在放松一下。”

安澜深以为然道：“无怪乎人家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顿了顿，又道：“丹药在大兴国，算得上昂贵之物了，云阳城凭着天时地利，靠山吃山，按理来说，应该非常富足才是，可为何从百姓的穿戴上看，他们的日子相当含酸呢！”

谢婉君笑道：“那也要先把草药变成丹药才行啊！普通百姓手里没有丹方，也就不懂炼丹术，只能将手里的草药卖给大商人，或者是朝廷的丹药局。”

停了停，她继续说道：“大商人也罢，丹药局也罢，肯定都会压价，百姓人单力薄，抬价的底气不足，如此一来，可不是只能低价贱卖，获利寥寥！”

安澜想了想，问道：“可是，愿意收购草药的商家，肯定有很多吧？难道他们都不愿意提高收购价，铁了心压价不成？百姓只要将草药卖给出价最高的商家，其他商家肯定也不得不提高收购价。”

谢婉君摇了摇头，说道：“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呢，你可知道，这些大商家中，收购草药数量最多的，是哪一家？”

安澜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朝廷的丹药局！”

谢婉君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朝廷的丹药局。你想啊，如果那些商家的收购价订的比朝廷高，朝廷还能买到大量的草药吗？”

安澜摇了摇头，说道：“朝廷也可以提价啊！”

谢婉君摇了摇头，说道：“国库每年的银子都不大够花，勤俭节约还来不及，如何能愿意多花一笔不必要的钱呢？”

安澜想了想，道：“我明白了，所以，朝廷自己不愿意提价，也不许其他商家把价钱定得比自己高，对不对？”

谢婉君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咱们大兴国的开国皇帝便发过明旨，明确规定，和丹药有关的生意，只有皇商才能做，而且，皇商在草药上的收购价，不能比朝廷高，违者死罪。”

安澜瞠目结舌，道：“朝廷这不是……不是在欺负普通百姓吗？”

谢婉君笑笑，说道：“要是没有这样的‘欺负’，天京城何以如此繁华富丽，世家公卿们何以如此钟鸣鼎食，衣冠锦绣呢？

别的不说，就说药材中用量最大的葛藤草吧，大兴国立国之初，一斤葛藤的价格，相当于三斤粟米，而现在呢，大概只能卖到一斤粟米的价钱了。”

安澜道：“可当地的百姓为什么不放弃靠山吃山，转而种植粮食，养活自己呢？”

谢婉君道：“云阳郡才太平了没几年，周围哪里有着许多良田？就算是有，指不定什么时候大兴国和北戎人一场恶战，一切又得从头开始了。”

安澜想了一会儿，才把这其中的因果理清楚，低声道：“郡主，如您所说，天京城那些世家公卿的荣华富贵，岂不是都建立在这些小民的穷困劳作之上？百姓养活了贵族，却还得对贵族俯首听命，甘为下贱，可那些官吏贵族呢，却没有几个心存感激的，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谢婉君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哪个地头蛇会不收点儿保护费呢？只要朝廷还能保证时局稳定，别整天战乱，再给百姓留一点儿活命本钱，那便是盛世朝廷，贤明君主了。

至于公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祖传的规矩，强调的本就不是公平，而是秩序，是服从。”

安澜怔了怔，道：“郡主，若是有一天，老百姓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如何还会甘于现状呢？”那样的话，肯定会有人造反起事吧？

谢婉君不以为然道：“没有那么严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普通百姓，可以通过科举，或者是通过巴结上官权贵，成为这个秩序下的受益者啊！比如说，成为新晋官吏和贵族。”

安澜一滞，道：“所以，便是这个规则下的受害者，也会去维护这个使自己深受其害的规则，然后再利用这个规则，去害后来者？”

谢婉君点了点头，声音里透出几分凉薄，说道：“所谓世道，就是如此，规则下的得利之人，会想方设法的维护规则本身；而那些受害之人呢，聪明又世故的，会不择手段往上爬，拼命挤进既得利益者的圈子里，那些看不明白的受害者，也许直到死，都看不明白，或者不敢看明白。”

安澜不解道：“不敢？这是为何？”

谢婉君道：“因为先出头的，标新立异的人，马上就会成为各路人马的眼中钉，他根本来不及出声，就会被众人你一拳我一脚拍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木异于林，众人摧之。”

好像很没有道理，但又似乎很有道理。安澜想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想明白了，说道：“郡主，这个世道可真是……荒唐，是不是？”

谢婉君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荒唐，却也不得不如此。”

安澜问：“为何？”

谢婉君笑道：“咱们大兴国，天京城附近的郡县富庶，百姓多以农耕或织作为生，而南境和北境靠山吃山，以草药和凶兽为生，生活清苦。如此，中央朝廷强大，而边境之地贫弱。纵然南境和北境中聚集了无数搏前程的灵术师，依旧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朝廷政令出京畿后，南北郡府莫敢不从。”

是“不敢”，而非“不能”，一字之差，却有无穷玄妙。安澜想，她大概明白谢婉君的意思了。

谢婉君又道：“可是，如谷物贱而草药贵，长久之后，多半是边境之地富庶，而京畿之地清苦。如北境这样的地方，本身就紧挨着一座资源宝库，如果来此历练的灵术师可以衣食无忧，多半会把自家亲眷接过来，在附近安家落户。如此，北境就有了大量人口，再加上海量的修炼资源，就会早就拥有无数实力强大的灵术师。于朝廷而言，这是强枝弱干，尾大不掉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