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2）

冯chūn正专心替小妹缝制衣裳，忽觉眼前发黯，鼻息间嗅到难闻的焦臭味儿，抬头看去，一只肥大的灰蛾扑在烛芯上，被火尖燎得滋滋作响，它翅膀颤动，生死由命。

冯chūn捏着银针近前挑掉蛾子，却见针尖蓦得发黑，神情微变，恰门外传来一丝微响，如鞋底踩着枯枝，细碎而裂脆一声响，她起了警觉，嘬嘴“唿”得把烛火chuī灭了。

房里乌漆抹黑，悄无声息，不晓过去多久，青荧的月光缓缓移至扇门前，雪dòngdòng的纸窗有树影参差轻晃，一股异香从门缝窗底暗度进来，冯chūn迅速用锦帕捂住口鼻，稍顷，听得痰涌喉间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窗上映出一条老妪的身影，背脊弯似满弓，一手握杖，一手提灯，抖索着走至门前顿住，似进非进，若有所思。

冯chūn取过手边菱花铜镜正对门处，那老妪突然喋喋怪笑：“潘娘子只要离开桂陇县地界，我定不会为难你。”

冯chūn蹙眉：“你是谁？我作甚要听你的话！”

老妪道：“我是牛腰山上的白婆婆，和你gān同个营生，你铜壶煮三江，我碧碗斟百毒，你要钱，我夺命，原本各行其道互不gān系，但你偏要多管闲事，坏我营生，就莫怪我无情义。”

“原来是你！”冯chūn明白了：“我在此地甚快活，要走也是你走！”

老妪生怒：“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把拐杖重重一顿，就听窸窸窣窣之声，如蚕啃桑叶、蟹行沙洲，瞬间窗户纸上爬满密麻叠堆的灰蛾，把月光遮掩的严实，房内伸手不见五指，冯chūn抛出一把符咒贴上窗门，却未见蛾子散开，心下吃惊，这白骨妖道行不浅，她的捉妖袋丢在楼上，后悔未曾带下来。

老妪啧啧生笑：“我以为潘娘子多有本事，原来和那些茅山道士无差别，只会画符唬弄人。”

冯chūn看不见，侧耳倾听，她的声音飘忽不定，细辩，竟不知何时已入了房来，只觉自己周围yīn气大盛，晓得她在身边徘徊，若挨其一掌，非死即伤。她不及多想，抓起针线笸箩里一把银针，咬破舌头喷上鲜血，觉有掌风凌厉而至，她迅速将银针甩出。

“我一把白骨，无肉附身，你的血针与我如隔靴搔痒，不起大效。”老妪得意地笑：“休怪我取你性命。”

冯chūn听见巧姐儿的哭声，定是睡梦惊醒不见她寻来，脚步声渐响，踩得木梯嘎吱作响。

“哥哥！”她眼泪花花地唤。

老妪迅速转身要朝楼梯奔去，冯chūn已然跃起挡到她的面前，直觉一股yīn寒之气袭来。她歪头堪堪躲避，举起手中桃剑迅雷不及掩耳地砍去，一声凄惨惨地哀嚎响起，转瞬满布扇门的蛾子消失不见，月光洒进来，目朗清明，地央赫然有一只白骨断手。她俯腰贴一张huáng符，再去抱起哭啼的巧姐儿，软语问：“不困觉，乱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