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2）

冯chūn囫囵睡了一晚，曙色发白时就被出殡人家的啼哭扰醒，再难入眠，索性起身，舀了凉水梳洗，刹时神清目明，量米煮粥蒸粽子，再去探潘衍病情，额头滚热，仍旧半昏不醒，她心底很是烦忧，拎起小风炉到茶馆檐下，摇扇炖药，街道上多是从jì儿巷里早起的风流客，从卖花妇篮里拔根萱花插进幞头，买块肉饼边吃，边意兴阑珊的回家去；小贩挑着筐子游走叫卖，筐里jī啼不断，惊破天际积云。

“巧姐儿又病了？”

冯chūn听有人问，赵八爷逗着笼里鸟踱步过来，他无事就来茶馆吃茶闲聊打发时光，一坐一整日。

冯chūn把他迎进来坐了，一面拈茶冲水，一面笑回：“不是巧姐儿，是我找来的失散阿弟。”

“哦！哦！”赵八爷将鸟笼搁桌上，热心地替她叉窗卷帘，想起来笑问：“那个在花满楼吃白食的贾仙，就是你阿弟？”

“什么真仙假仙的！”冯chūn把茶盏搁他手边：“大风chuī倒梧桐树，由他旁人说短长，我才懒得去辩理。”

赵八爷嗅嗅鼻子：“好香，在蒸粽子么？”又道：“送我一只来吃！”

冯chūn让他等着，自去把药罐里的渣滓滤掉，端着满碗来到后院，qiáng灌潘衍喂下大半，巧姐闻得动静醒转，睡眼惺忪地下chuáng凑过来看，把枕边翻了翻，嘻嘻，给二哥的冬瓜糖还在，摸出含进嘴里咂吧。

冯chūn为她穿衣洗脸，再盛粥，挟一碟虾子腐rǔ，一盘粽子，一起到茶馆寻张桌子坐了，柳妈恰来上工，冯chūnchuī着粥凉，叫她剥一只粽子，并着一碟蜂蜜给赵八爷送去。

转瞬天色大亮，街市喧嚣起来，冯chūn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青白直裰，把巧姐托付柳妈照看，自往县衙去，为了那宗官司，不多时便至，下轿正在付银，花满楼的虔婆guī公领着七八人浩浩dàngdàng由远渐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尽拿尖酸刻薄的话激怒她，冯chūn想着昨晚常燕熹那番言语，一时输了半阵，只是隐忍不言。又听马蹄达达，抬头望，眼前一花，已是马嘶尘哄地从她身侧跑过进了衙门，背影分外熟悉，是常燕熹，她拍拍衣裳，这人的性子两世都没改，又糙又傲，不讨人喜欢。

衙吏引领他们进了偏堂坐等，半晌后，林师爷和门子过来，清点人数和提取呈堂证供，冯chūn斜眼溜瞟虔婆又拿出几张纸来，果然留有后手。

林师爷把她叫到跟前：“你可有什么证供？”冯chūn摇头，他又问：“怎你一人来？你阿弟贾仙呢？”

冯chūn道：“虔婆指使手下将阿弟好生毒打，我来时一直卧榻昏迷不醒着。你若不信，可提董医倌作证。”说着抬袖擦眼睛，朝地啐了一口，骂道：“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老虔婆，我阿弟纵是白吃你的酒食，也罪不致死，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定要你一命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