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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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你写
吃了一顿排骨出来,徐欢欢得出了结论,李娥融在这一家子里,是有德巷一号的编外人员。?k~s¨j/x¢s!.,c′o*m*怅然若失地得出答案,却没有学生来听她的解题思路,也没标准答案给参考,这一切就都是“略”,徐欢欢概括不出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关注李娥的事情,好像被李娥看不起是一种耻辱,她一半羞耻一半关切地看向李娥,想不通自己从来都是低着头看人,怎么回过神来就坐在同一条炕上,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傲慢无处施展,那一家子身上都有种不卑不亢的从容,她的眼神对李娥来说无关紧要。周同凯晚上果然没有回来,徐欢欢自己躺着想事情,脑子里闪过“庸俗”两个字,渐渐地,这两个字越来越大,压在被子上喘不过气,她翻来覆去都觉得呼吸困难,掀开被子开灯,该备的课都做完了,该写的报告也写了,家里也收拾干净了,该沟通的也都睡下了,她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忽然像头一回看见似的,惊异地端详自己的书架。人家都说买书如山倒看书如抽丝,她什么时候攒了这么一架子书没有读?除了被翻旧搓皱的词典之外,那些全新的明史套,厚重地压下来落着灰,感兴趣的科普读物,气象,心理,哲学,书脊硬挺地挤在一起,像始终不能胡的麻将牌立着,一二三条,四五六筒,七八九万,她随便抽一本出来坐在灯下看,仿佛看书会摆脱她内心深处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去你的吧!徐欢欢把书扔在桌子上,打开手机刷起了短视频,短视频很好,每一条都那么快乐,不快乐的刷过去就好,但心事能这样瀑布流地一落而下,高兴的点两下,不高兴的就刷过去?她甚至都没有具体的词汇来形容烦闷,她想起自己是个老师,那身为老师的高傲猛地跳了出来,把手机也“去你的”了,躺下翻了好几回,忽然福至心灵,从脚边把手机扯回来。点开朋友圈看,最新更新的一条竟然是李娥。李娥更新了几张排骨和花卷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d¨a?s_h,e+n^k?s′.*c^o_m+还自己给自己留言说:亲们别着急,等开春了就开工出来,等我。看看时间,徐欢欢私聊李娥:“咋还没睡呢?”时间是凌晨两点。李娥隔了十来分钟回复说:你也是。徐欢欢:前两天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李娥发来个表情包,小孩子摇头:没关系。李娥这样大度,徐欢欢是信的,但这跟碰个软钉子有什么区别?“二姑娘在你家不?”李娥“正在输入中”了一会儿,回复说:在呢,怎么了?她也只是一问,李娥这是说实话,还是说“我是荡妇呢”这样的故意的?徐欢欢发现自己容易过度理解,李娥这样的没文化村妇有时候迸发出一些似有若无的不好惹的气息,短短几个月之间李娥就从那个开早餐店的懦弱寡妇变成了现在这样。她浮想联翩:“明年还卖盒饭?”“是这么打算的。”“噢,挺好的。”李娥就没回复了,徐欢欢连忙追一句:“你的手艺是挺好的,那个排骨跟花卷都好吃。”李娥:哈哈。徐欢欢心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她不会再腆着脸跟李娥说话了。但李娥正好又发过来个什么东西,是一张名片,制作得比较粗糙,但信息都很齐全,头像,名字,电话号码,李娥:您给参谋参谋,这名片还缺点什么吗?李娥:我听说现在有些店,没有正经铺面,专门做外卖,也有搞头,等我攒点本钱,说不定可以做这种店,到时候再想办法开有座位的店。徐欢欢说:“这名片挺好的,就是没有什么设计感。”这“设计感”一出,徐欢欢挺胸擡头说:“我给你弄一个。”她随意打开个修图,套了个模板,把李娥的那堆信息重新排列了一下,把原图发了过去。李娥:谢谢。徐欢欢感觉拉近了点关系,于是问:“二姑娘在你家做什么呢?”李娥:写字。×新?,完;(本·~ˉ神?{站£& ±./首|发-/徐欢欢:“哦,说是来找我认字。”李娥:不用麻烦。徐欢欢:这也太晚了,天亮了再写,也不着急这会儿。李娥:是呢。您也早点休息。徐欢欢停顿了一阵,她实在很想确认下有关同性恋的事情,但人关系稍微拉近点,反而问起来冒昧,手指头停了很长时间,她发:二姑娘还小呢。李娥:不小了,二十四了。徐欢欢:咋可能,我听说十七了。李娥:你听说错了。徐欢欢正在想如何回复这么让人不好回的一句,她搬来有德巷这么多年,昝文溪绝对!没成年!李娥:成年了。李娥好像知道她心里头要说什么——仔细想想,她确实说出过口,李娥轻轻地回了那天的话,徐欢欢握着手机想着那头的李娥的表情,李娥是冷冰冰地反驳她,还是微笑地摆出胜利的姿态,亦或是根本不在乎,只是随口一提?很快,李娥的话就发过来,印证了她的想法:你当我是什么?徐欢欢说:我是有点担心。李娥:我没有丈夫,她也成年了,怎么了?李娥承认了。徐欢欢沉默一下,慢慢打字,删掉,再打字,再删掉,然后说:“没事。” 好像人与人相处总是欺软怕硬的,李娥太硬气,太理直气壮,徐欢欢气势压低,无话可说。李娥等到这两个字的回复,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微信聊天与战场厮杀有何区别?只不过不见面不见血,一来一回,她赢了,她不管徐欢欢会不会转头截图出去广而告之,她不怕徐欢欢再回阴阳怪气,她终于赢过一次,口舌之争,意气用事,她要是早知道这样就好了,偏偏之前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受辱是赎罪,两个人就是正当抵抗了。把手机熄灭放在一边,昝文溪仍然趴在桌子上奋力地写东西,写得很慢,好像拿着的不是铅笔而是刻刀,一笔一笔地往桌子上凿笔画。她生拉硬拽地把昝文溪带过来,问问要学什么字,昝文溪问了几个常用的比如“给”“饭”“吃”这类简单的字。她凑过去看,昝文溪立即伸手捂住了。“怎么啦?”她蹭蹭傻子的脸,她知道自己撒娇的分量,昝文溪如临大敌,啊啊啊叫唤着趴在纸上,好像抄作业给发现了似的,使劲儿地护住那几张纸。其实如果她刚刚稍微坐直一点偷看,那几个拳头大的字她全能看清,可她就正儿八经地问了,反而不给看了,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不行,我没写完。”“写完能看吗?”“能。”“字都认识吗?”“你笑话我。”昝文溪敏感地抗议,李娥想了想:“我教你写。”“不行!”“给我写的?”“嗯。”李娥不看了,肯定是一些伤心的东西,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什么区别,她扯了扯昝文溪:“别写了,给你看个东西。”把徐欢欢重新设计过的名片给昝文溪看,把那套外卖店的说法叽里咕噜地给昝文溪说,昝文溪连连点头:“明天我们去把这个,名片,打印出来。”她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趁昝文溪兴致勃勃地看着那张堪称设计精美的名片,瞥了一眼本子上的字。yi书李娥,我ai你。她扯过那张纸仔细端详,后面好像能用的字都不多,写了擦,擦了写,字痕摞着字痕,不知道昝文溪想表达什么,落款倒是早早就写好了:昝文溪。写遗书的这位瞧见她看了,也没生气地抢纸:“真狡猾。”扭捏起来就顾不上生气了,昝文溪低着头一个劲儿地看那张名片,放大缩小,耷拉着脑袋,把手机搁下了。“遗书啊?”她抖落那张纸,抖落得哗哗响,还是没忍住,放在手里揉成一团了。昝文溪面色大变,又飞快地变回去:“哦……”胸口胀满了说不上来的东西,她简直想把桌子掀了,可她也不是想对昝文溪生气,昝文溪对奶奶说了什么,奶奶又有了什么思想准备,白天忽然邀她来家里做饭吃饭,昝老太太忽然就变得挑剔,昝文溪毫无顾忌地看着她,她不傻,她看出这是迂回的接受,透着一股绝望的爱咋咋地,于是她也平静了。她以为能堂而皇之地好好过这几天快乐日子,可事实老是在这种幸福的时刻跑过来扇她一巴掌,你得意什么?你高兴什么?迟早是要死的!深呼吸好几次,昝文溪歪着头打量她,忽然解释说:“哎呀,我不是想要你伤心,我是想,到时候如果你想我,你就能看看我的遗书,就不想了。要是当面说,我说八百回也可以,你要不要打开手机,我录音给你?”她把揉皱的遗书扔进火炉里烧了,想了想:“你是不是不会写‘爱’字,要跟徐欢欢学去?”“嗯。”“跟她学,她知道什么是爱?”昝文溪想了想徐欢欢的表情,笑了:“她有时候也挺好的,就是奇奇怪怪的,拧巴的。”“她好,是不是?”李娥故意问。昝文溪啊呀了一声,跑过来摇她胳膊:“我在你面前,不好意思。”傻子和小孩才把“不好意思”都说得这么好意思。“厚脸皮,”李娥深吸一口气,把铅笔递过去,“来,我教你写。”昝文溪握着笔,用手背碰碰发红的脸颊,擡头看她一眼:“怎么……怎么写来着?你也不写个示——”她握住了那只手,昝文溪啊呀了一声,铅笔就要横倒下来,被她紧紧一攥,笔又竖了起来。“很难写吗?”昝文溪紧张地凝视着笔尖。“嗯。”“我,我学不会怎么办?”满脸通红额头冒汗的昝文溪像是跟这个字宣战,气势汹汹地盯着她的动作,打算一口气把这些动作都嚼碎了吃下去。她右手一松,铅笔落在纸上,画出一条歪曲的黑线。手指紧扣手指,她的五指捺在傻子的指间,扣住收拢。她有时会觉得自己有些放浪,可这样的感觉实在很好,她不是低着头给人糟践玩弄的,是她自己,她心里——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膨胀的,愤怒的,下坠的,升腾的,她形容不来。“我教你写。”此处省略500字亲手写“爱”字的具体过程。不想错过《李娥》更新?安装新天禧小说网专用APP,作者更新立即推送!终生免费,永无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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