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异国他乡（2/2）

“您后悔吗？”乌云干脆地问他。

他沉思，才慎重地说：“音乐给了我全部，”但他转向乌云，“但你要弹得比我更自由。”

乌云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看他。

老人拍了拍她的前额：“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小乌云。音乐家最珍贵的从来不是故事，而是把一切经历转化为创造力的能力。所以，我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老人用德语说了句话。

乌云没听懂，但能看到他眼里的泪光。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马勒《亡儿之歌》的歌词：“此刻苦难，彼时光明。”

十小时的航程在谈话中流逝。

“到了，师父。”她第一次用这个称呼。

卢西恩怔了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

廊桥通道里，卢西恩拄着手杖走在前面，转身：“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他掏出一把钥匙，“琴房钥匙。我八十多岁才等来一个学生，明天别迟到。”

乌云将钥匙细心收下，看了眼航站楼外陌生的天空，才发现肩头沉甸甸的包袱不知何时己经卸下。这里没有人认识“程度言的未婚妻”，她只是带着琴声的乌云。

而此刻在接机口，举着“瓦尔蒙大师”牌子的乐团代表不会知道，老人身旁那个年轻的东方面孔的女孩，将在未来某天让整个世界乐坛为之震动。

Z国公寓里，窗外的灯光将房间映成暗蓝色，程度言坐在书桌前，安排着第二天的课程。他看了眼时间，国内此刻应该是下午，乌云通常在这个时间练琴。

他点开对话框，最上方依然是他昨天发的那条：[最近又降温了，穿厚些]。没有回复，没有己读标记，仿佛他的消息被遗忘。

青城的春季寒湿。

他敲下今天的问候：[琴键记得擦松香，防潮]

他盯着那个始终没有回应的聊天窗口，喉结动了动。

其实他想说的是：

「我很想你」

所以他才会在手机里单独设置一个天气软件，只关注青城的阴晴。

屏幕暗下去，映出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最深的思念，却连“想你”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藏在每一句看似寻常的叮嘱里。

程度言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他想象着乌云此刻应该坐在校内那间他精心设计的琴房里，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手机冒出消息：[程总，卢西恩先生见了乌云小姐。她三天前己经抵达I国，目前在皇家音乐学院旁听。]

程度言的手指蓦地收紧。

Z国的夜色深沉如墨，而I国的阳光正灿烂地照耀着她。

那个他以为还在国内的人，原来早己飞去了他触不可及的远方。

他缓缓松开手，看着屏幕上那些乌云未读的消息，为自己感到悲哀。

原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在这头为你安排好一切，你从不回应。

而是当我终于习惯了在黑夜中等待时，你却己经活在了我无法抵达的白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