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海沉沦者（2/2）

那股温润的暖意，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顽强！它如同无形的屏障，死死抵挡着血玉那冰冷邪异波动的彻底侵蚀！抵挡着那灌入的污浊力量和亡魂怨念对意识核心的彻底污染！

它守护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最后一丝……作为“人”的……自我认知！

重塑在继续！

冰冷粘稠的暗红液体和无数怨念碎片，在血玉的疯狂吞噬和强行压缩下，如同最污浊的泥浆，重新构筑着陆砚的“躯体”。微趣暁说 追最新璋結*鸿^特,晓*税-徃/ *首^发,骨骼被冰冷的、带着亡魂哀嚎的粘稠物质替代。血肉被沉重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怨念填充。皮肤……不，那不再是皮肤，而是一层冰冷的、仿佛凝固污血般的、布满细微龟裂纹路的……暗红色外壳！

而他的意识，被死死钉在这具正在被重塑的、冰冷粘稠的“躯壳”深处！如同被浇筑在水泥中的囚徒！在“镇魂石”微弱的守护下，在血玉冰冷的掌控下，在无边怨念的撕扯下……痛苦地维持着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他“感觉”到了新“躯体”的沉重！感觉到了那暗红外壳的冰冷坚硬！感觉到了四肢百骸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粘稠怨念和邪恶力量的污浊洪流！更“感觉”到了……胸前！那块作为一切核心的……血玉！它冰冷地镶嵌在重塑的胸膛中央，如同一个邪恶的心脏，缓缓搏动着，散发出掌控一切的邪异波动！

嗡——！

当重塑完成的那一刻！

血玉猛地爆发出最后一次强烈的暗红光芒！随即光芒迅速内敛，变得幽暗深沉，如同沉睡的恶魔之眼，深深嵌在陆砚那暗红色的、布满龟裂纹路的胸膛之上。

周围翻滚的血海，似乎因为血玉停止了吞噬而稍稍平息了一些。那些亡魂的哀嚎意念也减弱了许多。

死寂。

一种冰冷粘稠的死寂。

陆砚……或者说，这个由血海重塑而成的、胸膛镶嵌着血玉的暗红身影，静静地悬浮在无边无际的暗红血海之中。

他（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眼皮。没有眼球。

在那暗红色、如同凝固污血般的头颅位置，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深邃的、如同枯井般的……黑暗孔洞。

透过那两个黑暗孔洞，他（它）的“视线”，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周围的世界。

无边无际的暗红。粘稠的液体如同活物般在四周缓缓蠕动、沉浮。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如同溺水者般的人形黑影，在这片污浊的血海中徒劳地挣扎、沉浮。它们伸出手臂，无声地抓挠着，空洞的嘴巴无声地开合，散发出浓烈到化不开的痛苦和绝望意念。

这里……是血海的深处。“契主”的胃囊。无数“契”的终结之地。

他（它）低下头。

“视线”落在自己新生的“双手”上。

那是两只由暗红色、布满细微龟裂纹路的粘稠物质构成的“手”。手指修长，指尖尖锐，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和一种非人的力量感。这双手，让他（它）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惧。

“我……是谁？”

一个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从这具新生的、暗红色的喉部结构里挤了出来。

声音在粘稠的血海中无法传播，但那意念的波动，却清晰地回荡在他（它）自己的意识深处。

我是陆砚？

我是往生斋的刻碑匠？

我是那个被契约书索命、被活人碑锁魂、最终坠入这血海深渊的可怜虫？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黑暗的孔洞——雨夜的往生斋、穿寿衣的老太太、染血的古玉、空白的契约书、赵瘸子的死、血字的名字、子时前的恐惧、陈婆的枯槐院、灵魂刻碑的剧痛、骨灰堂的幽绿鬼火、守墓老人的油灯、石椁开启的深渊之眼……

痛苦！恐惧！绝望！挣扎！所有属于“陆砚”的记忆和情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它）意识的核心！

“呃啊啊啊——！！！”

一声充满了痛苦、迷茫和极致疯狂的无声嘶吼，在血海深处震荡！他（它）新生的暗红躯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胸膛中央的血玉似乎感受到了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微微亮起一丝暗红的光芒，一股冰冷的、带着安抚和压制意味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强行平复着这具躯体的躁动。

“不……我是……陆砚……”他（它）的意识在冰冷力量的压制下，痛苦地挣扎着，试图抓住那属于“人”的最后一丝自我。

然而，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恶意的意念波动，如同跗骨之蛆，毫无征兆地从血海深处传来，瞬间锁定了他（它）！

他（它）猛地抬起头（如果那动作还能称之为“抬头”），两个黑暗的孔洞“望”向意念传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粘稠的血海中，一个扭曲的、同样由暗红色粘稠物质构成的“身影”，正缓缓地向他（它）“游”来。

那身影比陆砚的“新躯体”更加扭曲、更加破碎！它没有清晰的四肢轮廓，更像是一团勉强维持着人形的、不断蠕动溃散的暗红烂泥！无数亡魂的怨念碎片如同蛆虫般在它溃烂的“体表”钻进钻出！而在它那勉强算是头部的烂泥顶端，两个闪烁着幽绿磷火的孔洞，正死死地“盯”着陆砚胸膛中央……那块幽暗的血玉！

那幽绿磷火中燃烧的，是无尽的贪婪和一种……对同类（如果这种东西还能称之为同类）的吞噬欲望！

它……想抢走血玉？！

一股源自本能的、冰冷刺骨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陆砚（它？）！这危机感并非来自灵魂，而是来自这具新生的、由血海怨念构成的躯体深处！来自胸膛中央那块掌控着他（它）存在的血玉！

逃！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混乱的意识！

他（它）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具由血海重塑的暗红躯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腿（那两团粘稠的暗红物质）在粘稠的血海中狠狠一蹬！

哗啦！

粘稠的血海被强行分开！

他（它）的身影如同一条暗红色的箭鱼，带着一股冰冷的腥风，向着血海中另一个方向亡命逃窜！身后，那团扭曲溃散的暗红烂泥发出无声的、充满暴戾和贪婪的嘶鸣，疯狂地追了上来！

血海深处，一场属于沉沦者之间的、冰冷而残酷的……狩猎与逃亡……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