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战前（1/2）

第二天上午，一声呼喊划破了宁静——

“不好了，阿里巴巴他一个人闯进王宫了！”

花楹走出屋时，许多人都在往王宫的方向赶去。昨夜那段混乱的梦境让她睡得极不安稳，她困意未消地走在道上，强烈的光线如当头一棒，砸得她微微感到晕眩。

还没走近贾法尔他们用以议事的房屋，她就被一个人猛然拉住了手臂。

“辛巴德？你怎么在这？”她稍微有些清醒过来，他的身边追随着面色严峻的贾法尔与马斯鲁尔两人。

“阿里巴巴他跑去王宫了，他这举动简直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但还来得及，我的盟国使者们马上就要到了。我得去码头等他们。”他语速极快地说着，边拉着她一起往码头去，“正好，你也一起来吧。”

花楹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更加清醒了：“等等，我跟过去能做什么吗？”

辛巴德微微一愣，但又很果决地拉着她朝前走去，头也不回道：“你能跟着我，就足够发挥很重要的作用了。”

说罢，他的手已经由她的手臂滑至她的掌心，紧紧攥着她快步朝码头走去。这让她觉得很茫然，却又不是那么茫然。

身边的贾法尔体贴地解释道：“花楹小姐，现在你的战力是不可或缺的，待会我们若是与宫里的人发生了冲突，肯定是需要你的出手援助的。”

花楹沉默许久，日光烧得她脑子里原本潜伏的那丝困意消失殆尽，现在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复贾法尔：“你们请的盟友还不够保护你们吗？”

“呃……”

贾法尔看向马斯鲁尔，这时候该怎么回话呢？

花楹看了眼辛巴德，这个人像是没察觉到后方的对话般，继续专注着前方的道路。这里已经离码头很近了。

“松手。”她说，“我在巴尔巴德王宫等你们。”

“不行。”辛巴德的拒绝比贾法尔的规劝来得更早，他字字精简：“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所以我事事都得跟着你行动才对吗？”她停了下来，脚底死死钉在了地上，不肯再走一步。

“……”前方的男人没有回头，夸张叹道：“好吧好吧，我就老实承认吧，我很喜欢和你一起行动时的感觉。”

花楹不为所动，她环视三人，发出了冷冷的诘问：“你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我不是你们的故人。”

不要老是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像昨天一样的梦了。

“……”

辛巴德终于转过了头，那双琥珀瞳在看向她时，似乎多了一分逼视的意味。

“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还会保护不了自己吗？

花楹暗自皱了皱眉。

再说了，待在他身边就能万事大吉了么……

“如果你是在指责我那夜莽撞去追组织的人这件事的话，我的答案是，不管我是否受了伤，我绝对能保护好自己。”

“哦？”他转过身，步步靠近了她，“那我应该在你能够保护好自己这件事上，给予足够的信任才对吗？”

“等等，辛……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贾法尔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呢？他赶紧充当着和事佬，却发现事态不是他能阻止的。

“你又在把我当成另一个人说话了。”她皱着眉，将排斥表现在了脸上，“你对她的怨怼，不要发泄到我身上。”

他看着她许久，对方目光坦然，坦然到愈加让人心生怒火。

他一字一顿：“如果没有我，那夜你早就跌入悬崖。”

她想甩开这个男人的手，却发现怎么也甩不开，于是，她有些不满地回击道：“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走进丛林。”

这个男人挡在她面前，几乎盖住了所有光线，沉重的呼吸如同潜伏不动的野兽。她抬头，却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只看他嘴唇翕动了数次。似是想要脱口而出什么，又想强压下什么。

“哎呀，真走运，大老远就看见了王呢，我们不必费神去找人了……你们在这站着做什么？”

头顶上方被更大的阴影盖住，四人抬头，几只巨型怪鸟盘旋在上空，鸟背上有个女人如此发话道。

那个女人驱使怪鸟落地，动作轻巧地从鸟背上跳了下来。她有一头如绸缎丝滑的明艳金发，妆容华丽，左脸颊上绘着显眼的血羽纹。

跟随她下来的还有两名男性，一个身材高大，一个肤色黝黑，他们的形貌各具异国的风情。

她笑眯眯地行了个抱胸礼，恭敬地对紫发王者说道：

“请原谅我们来迟，辛巴德王。”

“无妨。你们来得很及时。”辛巴德反应极快，他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我们赶紧去王宫吧。路上我再与你们详谈此次巴尔巴德之行所发生的动乱。”

……这个人正经起来虽然是很像王，但是，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她的手松开？花楹试图扒开，但对方的手就像一个捕兽夹成精一样纹丝不动。

“贾法尔应该在信中和你们说了大概的过程……”

“辛巴德。”她叫了她一声。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王宫吧，我们可以用怪鸟飞过去……”

“辛巴德。”这个人装耳背的技术炉火纯青。

“噢对了，贾法尔与马斯鲁尔你们就负责驻守后方吧，现在正值民众情绪高涨的时候，街上的躁动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王宫的事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就在这盯着，以防万一。”

她深吸一口气：“辛，巴，德！”

这一回，她的声音总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望着两人的小动作，金发女人的目光惊异：“哎呀，您似乎……我该给您祝福吗？”

贾法尔重重咳了几声。

“帕露西娜，别多想。她的名字现在叫花楹。”辛巴德如此说着，这个“现在”一词涵义之深，惹得某个人感到不快。

“你又在把我当成谁呢？快点松手……”

话没说完，花楹只觉得一阵失重，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上鸟吧，我们去王宫。”他对三名使者说。

那名女使者不知为何突然笑得意味深长：“谨遵您的命令。”

接着，他大步流星地将她抱上了鸟背，然后抬腿一跨，也坐了上去。

花楹：“……”

她不傻，真的，这个人肯定在生她的气。

可他凭什么生气啊？

因为他们的错认，变得越来越奇怪的是她才对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意冷心灰：“我可以自己飞过去。”

背后的人没有回应，只是重重抓着她身前的鸟羽，牢牢把她捆在了双臂之间。

地面上，贾法尔看着渐行渐远的群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同情她。”

马斯鲁尔点了点头：“我也。”

所有人依照着辛巴德的指令行动起来。

该去王宫谈判的去王宫，该在街头维持秩序的在街头。

该暴动的暴动，该变革的变革。

一切的变化，都是历史的一环。

-

往下看去，密集的黑点源源不断地朝王宫的方向涌去，殿前的广场上正不断聚集着人。

他们骑着怪鸟，直直飞到了王宫的主殿，最后就近在一方露天阳台上落地。

“已经到了，辛巴德王。我们接下来是直接面见巴尔巴德的国王么？”使者们跳下怪鸟，向领头者询问道。

辛巴德并不急着从鸟背上下来。鸟身高大，他弯下腰，探寻着窗台之内的情形。

“真是奇怪，我记得这条长廊平时都会有守卫把守着才对……看来阿里巴巴已经先我一步完成了一些事呢。”

“你能不能先下去再看……”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花楹被这个男人恬不知耻的胸挤压着，她真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态能演变成这样！

这个绝情的男人根本没听到她的要求，依旧自顾自道：“推开那扇门就是阿布玛德的所在了。我们暂且先在门外观望一会，看看阿里巴巴……这个未来的巴尔巴德之王的做法吧。”

“您是想知道他是否有加入七海联盟的资质吗？”比起另外两名异族男性，这位叫帕露西娜的女使者，面对辛巴德之时似乎要显得大胆许多。

辛巴德终于从鸟背上跳了下来，他动作利落，面上笑意渐深：“无论怎么样，巴尔巴德的危难我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说罢，他转过头，向还坐在巨鸟身上的生着闷气的少女伸出了手。

花楹看了一眼这个至今不肯纡尊降贵和她说一句话的辛巴德王，面无表情地抓着鸟脖子爬了下去。

然而，还没踩到地面，这个人的手就非常热情地接过她的腰，强行把她放到了地面。

花楹：“……”

这人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她再也忍不住了，瞪了他一眼，重重朝前走着，地面的瓷砖替她发出了愤怒的音色。

她在门前站定，阿里巴巴清亮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

于是，她刚打算推门而入的手又收了回来。

“不进去了？”辛巴德慢悠悠地与使者们走了过来。

她冷着声：“不进去了，你听墙角吧。”

说罢，她转过身不再看眼前的人。她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揍上去。

她的大脑从今天早上醒来之时就一直在嗡嗡叫。

花楹实在忽视不了此刻的心烦意乱，为什么大脑嗡鸣，心也跟着不停乱跳呢？

……都怪辛巴德，她变得好奇怪。

“哎呀呀，有什么好吵的嘛。”那个女使者热情地揽过她的肩，美目尽管噙着笑，仍透着一种锐利，“你叫花楹对吧？真是一个长相美丽的小姑娘啊，若是到了辛德利亚一定会受许多人的喜欢呢～”

“……长得好看和去辛德利亚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比如你会受到更多帅小伙的追求什么的～辛德利亚里可都是风华正茂的好青年……”

“帕露西娜。”辛巴德的出声中止了对方的干扰，他面色淡淡道：“还是听听里面的人会怎么做吧。”

帕露西娜微笑点头遵命：“是。”

在帕露西娜的打岔下，气氛缓和了许多。

于是，他们终于能将注意力放到门之后——

“我不会当国王。”

阿里巴巴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众人耳中。

“我曾经给王宫招致祸患，害得先王提早离世，又背弃了国家，逃之夭夭。这样的我怎么可能适合当王？”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请在明天签订协约之前给出答复！”听到红玉的声音时，花楹是有些意外的。

“关于这个签约仪式，我有话要说。”

“……你是哪位？”

“第三王子阿里巴巴·沙尔贾。”

“是嘛。那么，你想说什么？”

两人一言一语，用的都是花楹不曾听过的矜淡语气。

“您是煌帝国的代表，我有事相求。”

“原本明日预定的巴尔巴德国民人权委让条约，请予以作废。这只是前任国王阿布玛德擅自决定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不赞成这个条约。”

“……明日不会有任何王子与你履行婚约。因为，从今天开始，巴尔巴德的「王权」将会画下句号。”

——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决定。

一个王子，居然说要废除王权么？

帕露西娜捂唇惊讶道：“这个王子还真是有魄力啊。”

“就算没有国王，民众也能安居乐业，我在沙漠旅行时曾见到过这样的国家。”

“在各自自治的都市国家群里，人民会互相协助，自行推选出领导代表，执行政策。我觉得巴尔巴德也应该成为这样的国家。”

——如果推开门，他们一定可以看到听到此话的大臣士兵们面上的哗然。

这种制度的国家她在中央沙漠游历时并没有遇见过。但这也是应该的。花楹想，毕竟她就只去过奉行领主制的乌丹镇。

“混蛋！你是想毁灭传承了23代的巴尔巴德王族吗？！”门内有人如此反对道。

“不然还能怎么做！巴尔巴德的王权已经腐败到无法守护这个国家了！照这样下去，巴尔巴德绝对会灭亡的！而且还是由你一手促成的、「国民全体奴隶化」这一糟糕的形态毁灭！”对方的反驳激起了阿里巴巴更大的愤怒，他怒吼着，带着一股决绝与冷静：“如果王的存在只会让国民痛苦，那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