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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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了下眼,心中吶喊着。
可是──不行!他再也无法思考了,火焰般的烧灼感,令他每一寸肌肤都带着难耐的剧痛,几乎烧融了骨血
这这是什么鬼死法?他的死状不会太难看吧?
想喊人,干哑的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想移动步伐,却挤不出一丝丝力气来难道他注定要死在这里?
还真让楚泱给说中了,他决定自己要是能逃过这一劫,他要送块铁口直断的牌匾过去。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痛到了极致,感觉也麻痹了,一阵天旋地转朝他兜头罩下,将他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浮沉
*****
「可恶!缺鼻子少眼睛、小头锐面、尖嘴猴腮、爹爹不亲姥姥不疼的老母鸡!活该没老公疼,被丢到深闺去当怨妇!我诅咒妳一身肥油比猪多,智商比猪低!害我都不敢走在妳后面,怕的就是一个不小心,踩到沿路滴下的油脂,跌疼了我美美的尊臀嘛!别说我没警告妳,再不节食,总有一天妳会胖得卡在门边进不去」一路走来,已骂了三千四百九十五字的血泪箴言,却还是消不掉一腔的不满。
拖着重得可以压死一头牛的待洗衣物,随君欢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自己的歹命。
呜呜呜,她为什么要这么可怜,做牛做马的任人操劳啊?
「混蛋老母鸡!」她忍不住又咒骂出声,正好凑成三千五百字的整数。
反正是别人的孩子死不完,她也看破了,真要由孙大娘身上榨出少之又少的良心,那还不如挤猪油容易些。
认命的拖着一大篮衣物,她连吃奶的力气都挖了出来,仿效乌龟爬行,一步一喘气,喘气一咒骂。
拖啊拖的,脚跟不期然地碰着不知名的障碍物,身子一时无法平衡,往后栽了下去,于是乎,「不明物体」成了她的肉垫。
「唔!要死了!这什么鬼东西啊──」她摔得头昏眼花,疑惑的玉手很有求知精神地一路往上摸索。
咦?胸膛。
咦咦?脖子。
咦咦咦?脸蛋。
再然后呢?不经大脑的往上摸了去。优雅的薄唇、直挺的鼻梁、剑眉斜飞入鬓哇咧!还是漂亮到让人手软的美男子哩,比起少爷来咦?少爷?
她这才如梦初醒地瞪大眼。
真的是少爷!
这一惊吓,差点连心跳都停了。
少爷怎么会他他该不会
憋着气,她紧张兮兮地探他鼻息──
呼!还有气。
那接下来──
「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少爷昏倒啦,快来个人帮帮忙啊──」她后知后觉,扯开嗓门大叫出声。
一瞬间,整座宁静规律的府邸乱了起来,为往后于府高潮迭起的情势发展揭开序幕──
*****
雅致的寝室中挤满了人,老太君、夫人、大小姐全围在床边,太多人忙进忙出,看得随君欢头都昏了。
老实说,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不怎么搞得清楚状况,明明──她不是要去洗衣服的吗?怎么胡里胡涂的,就搅进这一团混乱中了?
「拧条干毛巾来。」
「哦!」她愣愣地听命行事。
君楚泱正在为少爷扎针,只见少爷吐了口黑血,收针时,末端都是黑的。
她依着本能动作,连忙拭去他唇角的污渍。
一等君楚泱退离床边,所有人全不约而同、亦步亦驱地跟上。
「怎么样?」
「写意不要紧吧?」询问声此起彼落。
君楚泱微一抬手。「老太君莫慌,写意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君松了口气,口中喃喃念着谢天谢地之类的话。
「但是──」
一句但是,又教众人的心提了半天高。
「有什么问题吗?楚泱,你直说无妨。」于绣娘力持镇定地问道。
「我虽已大致逼出毒性,可因为发现得太晚,以致毒性侵入筋髓,有些余毒仍残留在体内,一时无法化解。」
「那怎么办?大哥会不会死啊?」姚香织口没遮拦地脱口而出。
「香织!」这话活似在触霉头,一点也不懂得忌讳。
「没法子解吗?」
君楚泱摇了下头,又续道:「不是没办法,只是药性太强,唯恐伤身,绝对是百害无一利的。」
「我不管,你非医好我大哥不可,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口气恁地蛮横,像人家活该欠了她似的。
君楚泱笑了笑,好脾气地不与她计较。「这事是急不得的,等会儿我开张药方,半补身、半祛毒,长期服用,慢慢地把毒给解掉,只不过,在毒性完全化解之前,可能会有些──后遗症。」
众人一听说无生命之虞,全放心了下来,也没去深思「后遗症」的问题。
「那就偏劳你了,楚泱。」
所有人全悬挂在于写意的病情上,倒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为何会中毒?
「哪儿话,老太君言重了。」温和的眸子扫了眼全场,最后定在床前正细心为于写意拭汗的随君欢身上。
要命,这少爷还真是俊得没话说,好好一个青年才俊,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未免可惜了。
像是感应到她的惊叹,静止的眼睫缓缓眨动,然后,一双深亮的眸子,对上了她清灵的眼。
她呆呆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见过妳。」低低地,他道。
「呃,是的,少爷。」她顺着本能答。
「妳好漂亮。」他扯开唇角,漾开大大的笑容。
呃?这个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你真有眼光,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吧?
「夫夫人,老太君」她结结巴巴,不知所措地回过头。
「意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楚泱在这里,要不要他──」于老太君三步并成两步,心急地奔上前来。
「奶奶。」他很公平的也给了老太君一记笑容。
于老太君步伐一顿,神情有些惊异。
「奶奶坐,孙儿给您搥背。」孝顺孙儿正热情地拍着床边的空位邀请。
「意儿,你别乱动啊!」顾不得心头的疑虑,老太君赶紧又将他按回床内。
「那奶奶坐这里。」拉了老太君坐一旁,又扯了扯随君欢,指着另一方空位。「妳坐这里。」
「少爷──」她哪来的胆子和少爷、老太君平起平坐啊!
「意儿,你──你还好吧?」说不上来心头的怪异感,醒来后的意儿──怪怪的。
于写意瘪瘪嘴,指了指胸口。「这里热热的,痛。但是我会乖乖吃药,快快好起来,奶奶不要担心。」
老太君眼眶一热,说不出话来。
这话,多么的熟悉七岁以前的孙儿,生病时总会这般乖巧地告诉她。
疼他、宠他,不只因为写意是于家的独苗,最主要的,是她这孙儿太过懂事,贴心得教人心疼。
也因为他相当清楚自己是于家所有希望的寄托,所以,当母亲在他七岁那年辞世后,他便舍弃了孩童纯真无忧的权利,强迫自己超龄的成长、独立,期许自己能够为辛劳忙碌的父亲分忧解劳,扛起于家这副重担。
写意是个聪颖而出色的孩子,一年年下来,他让自己变得稳重、成熟,但也因为如此,他再也不曾用七岁以前童稚清甜的嗓音喊上一声:「奶奶。」更不曾再撒娇地替她搥背过
久而久之,淡淡的一声祖母,也喊淡了亲情,祖孙俩,也渐渐的疏远了。
「奶奶不要难过,孙儿没事,不痛,真的不痛了。」这急切而惹人心怜的纯真模样,多像儿时的他
「楚泱!」不对劲,她肯定意儿不对劲!
君楚泱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说的后遗症。」
「你是说,他伤了脑子?才会才会」
君楚泱凝思了一会儿。「要这么说也可以吧!」
「那不变成白痴了!」姚香织忍不住喊出声来。
君楚泱蹙了下眉。
若是他,则会往另一个角度去想。认为这只是另一个长久压抑在灵魂深处的于写意,有着最原始,最纯净的性灵。
随君欢心下一动,瞥向他,眼神浮起一丝悲悯。
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就这么毁了吗?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他绞着手指头,神情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口气可怜兮兮。
「意儿」老太君悲不自胜,痛心得难以成言。
「娘,您保重。」绣娘倾前安慰。
「夫人、老太君,妳们也别想得太严重,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妳们何妨放宽心,静观其变?」君楚泱的话,总是有股让人信服的神奇力量。于老太君泪眼婆娑的抬眼。「真的吗?」
「当然。我们先出去吧,让写意好好休息。」
随君欢理所当然的随着众人退出寝房,才刚移动步伐,裙襬即让人给扯了住。
「不要走。」仰着脸,于写意露出狗儿似的乞求神情。
「这──」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寻求援助。
君楚泱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幽浅笑容。「那么,就留这位姑娘下来照料写意,可好?」
「我?」她傻呼呼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这么办吧!」老太君手一挥,神色疲惫地离去。
丢下随君欢与那张愉快的笑脸四目相对,彻底感到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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