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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忘了。”春浓拍了拍额头,一脸腼然。
“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忘了,不过一件简单的活也敢丢三落四,太久没戳你几下,不知道疼是不是。”这笨脑袋要清一清,否则哪天上了奈何桥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哎呀!香罗姊别戳我,会把我戳笨的,露凝姊拿了一块湖缎来,要我为她做一件裙子,还要绣上大红撒花缠枝牡丹花纹,我赶了三天工,绣得眼睛都要花了,好不容易得了空才打个蝴蝶络结开心一下,你不要骂我笨啦!”春浓捂著痛处直跳脚,娇憨地解释。
“你说露凝?”清亮的眸子一闪异色。
“是呀!向晚姊,我有听你的话离她远一点,可是她挡在针线房的路上,我避不开呀!她三言两语把布往我怀里一塞,扭头就走,还扬言三日后来取,没让我有拒绝的机会。”好在她颇有女红、剌绣方面的天分,没让人看轻她的好手艺。
“没事,不就一件裙子嘛!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送去前先拿来我瞅瞅,别乱了针法受人嘲笑。”看来有人还没学会教训,老想著利用人好捧高踩低。
向晚的笑很浅,淡得有如拂过湖面的微风,小小的涟漪一泛开就没了,清浅得叫人看不出她眼底的深意。
年仅十四岁的她已善于策谋,精于算计,要对付人呢,就得攻心为上,不落俗套,将棋落在该落的位置上,一步一步地移,不急躁,不轻慢,起手落子一招毙命。
良善的人活不长,这世道是心狠的人活得畅快——这是那些为她死去的人用生命告诉她的道理,退让是无底深渊,仅一步之距便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想起那夜为了救自己而被血染红的贞秀,向晚的心中微微惆怅,都过去三年了,还能抱著什么希望吗?
“对呀!你没事,但某人有没有事就不得而知了,我们等著看笑话,你的向晚姊最护短了,不晓得谁要遭殃。”香罗拨著算盘珠子,算算该付多少裁布制裙的工钱,帮人家忙也是要收钱的,没有白费工的道理。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春浓偏著小脑袋,以手托腮,露出懵懂不解的神情。
傻人有傻福,不知道的人最幸福,向晚和香罗互看一眼,由彼此的眼中读出无奈和好笑。
春天的桃花开满枝头,李花红、杏花白,满树娇花压枝桠,筑巢的燕子衔泥叼草飞来飞去,忙著为下一代盖个安稳的窝,小小的庭园里,处处是花香,处处生意盎然,姹紫嫣红。
在一片百花繁盛的花海尽处,一道瘦高的身影缓缓走近,打断了少女们的谈话,他开口打了声招呼,始终维持著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折断的剑,刮出冷厉的沧桑和风霜。
来人第一眼看的是神色淡然的向晚,而后才瞄向其他人,似乎她是四人之首,只要告知她便可,不用拖泥带水。
“老太爷要见你们。”
终于来了。除了心思单纯的春浓外,向晚等人为之一凛,面上凝重,再无一丝嘻笑。
“云总管请带路。”向晚轻声道。
三年前的云寂是一名二等管事,跟在凤长京身边打理日常琐事,经过无数风雨和磨练后,现在已能独当一面,处理主子交托的事宜。
向晚,也就是清华公主杜清浅,落难凤凰如今成了凤氏府内一名微不足道的侍婢。
在刚被救起的那段时间,她有想过重返帝都,一方面打探火灾过后的离宫情形,一方面试著联络云宰相,好验证她的身分,安排她回宫一事。
可是她势单力薄,一场高烧烧得她整日昏昏沉沉,在刻意隐藏自己惊人的身世下,谁也不晓得她是谁,身无分文又虚弱的她能找谁相助,认识她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化成一堆灰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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