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1/2）

三更

杜荷忍不住打量起这个未曾谋面的六姐姐, 她一身的袍子，仍是满人打扮，眉宇舒朗, 说话间带着爽利，就算出嫁几年, 看着也没什么风霜, 只是显得成熟，是杜荷这样的不能比的。

对于这位姐姐, 杜荷倒是也翻出一点印象来, 海蚌公主说的应该就是这位恪靖公主, 似乎在塞外很是有权势和影响力, 只是现在大约为时尚早，她路上打听过, 如今归化城并没有多少人, 更不要提公主府。

但她记得恪靖公主的公主府，就是在归化城，应该是个景点，她见过介绍。

“我儿有心了, 你们姊妹俱是孝顺的好孩子, 看在你们的面上, 就不说你们兄弟了，你那边一向可好？”

康熙并没有说破的意思, 只起了别的话头略过去。

杜荷与六姐姐眼神对上, 对方招了手, 邀她在身旁坐下, 另一面则不耽误的与康熙说起部里的牛羊丶迁徙的地方丶天气的变化这些事情。

于是杜荷毫不意外的发现，这位姐姐是真的把住了部里的财权, 起码在部族里说话是有效的，顿时有些羡慕起她的好精神，要处理这么些事情，就不可能不耗费精力，当初六姐姐之前，还没有公主嫁到漠北，这桩婚事是存了拉拢意味的，但六姐姐完成得这样好，恐怕也是一个惊喜的意外。

就她知道的，几个姐姐里面，康熙最喜欢的其实是三姐荣宪公主，也可以算上实际上是养女的大姐姐，但六姐姐实在有些透明，婚事也更艰苦些，可最后来做出一番事业留下名声的，反而是六姐姐。

平心而论，她还是更愿意和六姐姐这样的有来往，对于六姐姐争取好处的积极她也很欣赏。

康熙关心过女儿，又一碗水端平的问起了其他人，恪靖公主便转过脸来拉着妹妹说话。

“往日和妹妹来往少，这次一见，果然是一家人，叫人心生亲近，好像听说妹妹最近在学骑术？我这里还有些骑装和鞍饰，新学用来要舒服些，到时候给你送去？”

恪靖公主的驸马这时候没忍住插话，“七妹妹刚学，怎么找札萨克的人？我这里有些擅骑术的女孩子，叫她们去带一带如何？”

那怎么行呢，她的计划还没到位，杜荷只能拒绝，“这倒不必，我已经大略熟悉了，有人一起也只是为了防备万一。”

恪靖公主眼中闪过一道光，察觉了什么，“这非信赖的人不可，妹妹与札萨克的侄儿有来往？”

“我们是旧识，打小就认识的。”杜荷倒也坦荡，这事京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六姐姐不知道也是因为出嫁了。

恪靖公主知道妹妹的成长环境特殊，那这个打小认识就很有意思了，论理年岁大了有了男女之别也该逐渐生份，但妹妹显然十分信任这位旧识，再想想妹妹尚未成婚，这算是青梅竹马？

虽说t对苏赫这个人恪靖公主缺乏了解，但七妹妹身上发生的是大事，她也知道七妹妹的公主封号怎么来的，与此同时说出的不必成亲她也知晓。

与亲爹相似的一点是，恪靖公主并不觉得这是说七妹妹就要一辈子单一个人，只觉得这是对她的怜惜，顾念她体弱不必抚蒙，也是给蒙古王公们一个交代，表示这个公主体弱无力承担，并不是故意不叫她继续世代的姻亲。

因此恪靖公主也说不上什么不妥来，妹妹总是要成婚的，既然不勉强她，那青梅竹马也是一种选择，若是没记错，札萨克的这个侄子是住京城的，说不准有这份情谊在还能更好的照顾妹妹。

“这事就算了，妹妹觉得能支撑就好，只我想着妹妹大老远来，应该是为着羊毛制造一事，可得给姐姐透个底。”恪靖公主拉着杜荷的手，亲亲热热好像过去就是好姐妹。

杜荷盘算了两圈，“这事是太子二哥经办的，我哪有什么事？连怎么织都是内务府想出来的，姐姐想要的无非是羊毛的供给，可我也有一点想头，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只想想一年能出多少羊毛？就是年年剃毛，这羊毛什么时候剃呢？太早了怕冻着，太晚了怕冬日前生不出新的毛发，也有冻死的风险……”

恪靖公主不是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这一点拨，也想到了问题，草场是有限的，牛羊的数量都得算着来，偶尔天公不作美，水草不好，还得多杀一些羊，就算是能送出去卖羊肉，往往也瘦得价钱让人心疼。

都说农人看天吃饭，她们放牧的又何尝不是？只要天候不好，底下的牧民就要遭罪。

但她也不是没有啓发，这个年年剃羊毛的法子，若是能成不就比杀羊俭省多了！多养几年就能多些收益，羊肉不管老嫩，都能对付下去，这也是个增産的路子。

“难为妹妹替我们着想，虽说不能自己吃下，有这一笔日子也好过些。”

杜荷注视着恪靖公主，想到了归化城，生出一个想法。

“其实若不是方兴未艾，织造放在归化城，我倒觉得更合适，毕竟草原上收来的毛离得近，但也不是全然不可为，姐姐可知道这毛的粗细不一样，织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

这并不难想到，恪靖公主计算起来，既然産出不一样，那价钱也不能一样，里层的软毛能和外面那些硬的一样吗？这么算来分开卖才是最好的，必定要人来分拣开，归化城位置好，在这里置作坊分门别类弄好了再给京城送去，岂不是一举三得。

一来能和同在草原上的部族打好关系，二来维系了和京城的来往，增添了部族的生意，三么，就是能够经营归化城，那的确是个好地方，只是人少了些，仔细经营吸引人来落户，未必不能繁华起来。

“多谢妹妹提醒，等明儿你成婚了，我一定送一份大礼来~”

杜荷下意识一僵，成婚什么的，她真没想太多啊，就算现在给自己造绯闻，她也没觉得马上就要结婚。

这里敷衍完，上头的康熙却不是三言两语能搪塞的，各部的王爷们少不得旁敲侧击，这位公主的身上筹码颇多，拉到自己这边怎么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