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背不起的因果（2/2）

来了！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从藏身处冲出，用尽全身力气，拄着兽骨拐杖，朝着那座石亭，一瘸一拐地、无比狼狈却又无比急切地冲了过去！

眼中燃烧着近乎痴狂的光芒，仿佛奔向的是此生唯一的救赎！

石亭内，那道身影己然站定。

陆战冲进石亭的瞬间，目光便死死锁定了亭中之人。

只一眼，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冲势戛然而止！

身体僵硬地站在了原地！呼吸彻底停滞！

是她。

那张脸，依旧精致得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眉眼间的轮廓依稀能看出当年那个小师妹的影子。

但所有熟悉的温度，所有温暖的色彩，都被彻底剥离干净。

她身着华贵的、从未见过的奇异宫装。

并非人间丝绸，而是某种流转着月华般清冷光泽，交织着星辰般细碎银芒的材质。

长裙曳地，裙裾上绣着繁复而古老的青丘图腾——踏云九尾的神狐……

每一个图案都散发着古老而尊贵的气息。

长发如墨，被一顶小巧精致的、镶嵌着幽蓝色宝石的玉冠束起，几缕流苏垂落，更添几分疏离的威仪。

她站在简陋的石亭中央，身姿挺拔，如同雪山之巅最孤高的寒梅。

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清冷如月辉般的淡淡光晕，将石亭内简陋粗糙的石壁都映衬得仿佛失去了所有颜色。

那双陆战记忆中总是带着俏皮笑意、盛满了星光和信赖的眸子，此刻却如同一对镶嵌在冰雕上的、最纯净剔透的琉璃珠。

里面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绝对的冰冷与淡漠。

她的目光落在陆战身上，如同神明在审视脚下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目光穿透了他褴褛的衣衫、污浊的皮肤、扭曲的断腿、可怖的伤疤……

没有震惊，没有怜悯，没有厌恶，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观察一件物件的审视。

“雪……”陆战喉咙滚动，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想要喊出那个在心底呼唤了千万次的名字。

然而，就在第一个音节即将吐出的瞬间。

白雪儿（或许此刻该称之为青丘总管了）那如同冰雕玉琢般的唇瓣，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但一股无形的冰冷意念瞬间降临，如同最坚固的寒冰枷锁，瞬间封死了陆战所有的话语权！

陆战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声带，冻结了他的思维，将他所有想说的话，所有积攒的情绪，都死死地堵在了喉咙深处！

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嗬嗬声。

石亭内一片死寂。

白雪儿淡漠的目光在陆战僵硬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仿佛多看一秒都是对眼睛的亵渎。

她的声音终于响起，清脆、悦耳，却带着透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陆战？”

仅仅两个字，一个确认的疑问句，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她微微一顿，根本不给陆战任何回应的机会，清冷的声音在简陋的石亭内清晰回荡，如同最终判决：

“前尘往事，己如云烟。”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冰锤，狠狠砸在陆战的心上。

“青丘无你故人，”

心湖中那点残留的温暖幻影，瞬间被彻底撕裂！

“亦无你因果。”

斩断！彻底的、不留一丝余地的斩断！

将“陆师兄”与“青丘总管”之间，划下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她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陆战脸上，那琉璃般的眸子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施舍的怜悯：

“念在前世昔日同门之谊，赐你丹药一瓶，灵石百块。”

话音未落，她如玉般的手掌随意地一拂。

一个灰扑扑、没有任何纹饰、最普通不过的乾坤袋，如同丢弃垃圾般，从她袖中滑落。

“啪嗒”一声，掉落在陆战脚前的石地上，溅起一点微尘。

那声音在死寂的石亭里，清脆得如同响亮的耳光。

“速离此地。”她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带着不容违逆的意志。

“永世莫要再踏入青丘地界。”

她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陆战那张凝固的脸，补充了一句，如同为这场单方面的宣判盖上最后的封印：

“亦莫要再提‘师兄师妹’之言，你是你，我是我。

今生今世，我们本就不应该再有任何瓜葛。”

说完，她不再看陆战一眼，仿佛眼前之人连同他脚下那个储物袋，都己化作虚无。

她优雅地转身，月华般的裙裾在粗糙的地面上拂过，却没有沾染丝毫尘埃。

在西名守卫无声的簇拥下，如同降临凡尘的神女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巡视，飘然走向那流转着星辉的宏伟山门。

“你！你不是说我是天命之人吗？雪儿师妹！我是天命之人啊！”

“不！你不能就这么离去！我可是上天眷顾的人，在我身边，在我身边肯定会有更好的前途！”

“不要走！我是你陆师兄啊！”

陆战的喊声，没有让白雪儿有丝毫犹豫，只能勾起白雪略带嘲讽的笑意。

看到师妹的无动于衷，陆战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绝望的大喊道。

“雪儿师妹！你只要告诉我，告诉我……师兄到底是不是天命之人！”

白雪儿摇了摇头，冷漠地说道：“根本不是。”

结界的光幕在她身前如同水波般温柔分开，又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将她的身影和那清冷的月华，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你不能离开我！我一个人……我……我们有着太多在一起的秘密了！你怎么能抛弃我！”

“我们不应该像上一世一样，一起谋划美好的未来吗？”

石亭内，只剩下陆战一人。

……

光幕闪过，白雪儿与西名随从出现在了这片梦幻中的草原之上。

白雪儿皱起来的眉头，预示着她的心情并没有多么美丽。

她轻声说道：“杀一。”

“属下在。”

“去把刚刚那个人的舌头割了，神魂之音给毒哑了！”

“属下遵命……只是总管大人，不用杀了他吗？”

“不用，千万不要自作主张，这等因果，我们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