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章 BE美学（2/2）

“裴总，请。”

裴灼华一步上前，几乎是粗暴地将还在发懵的皎棠棠从云烬身边拽开，紧紧箍在自己怀里，用身体彻底隔绝了云烬的视线。

他冰冷的目光最后剐了查德墨和李导一眼，不再看任何人，搂着惊魂未定、小脸埋在他怀里微微发抖的小妻子，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这个该死的充气堡地狱。

其他嘉宾也纷纷黑着脸，带着一身狼狈和肥皂水，沉默地鱼贯而出。龙云在经过跪着的李导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那冰冷的眼神让李导感觉自己己经被判了死刑。

夜莺紧随其后，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龙云的背影。

一场精心策划的欢乐游戏，最终以导演祭出荷包、全员社死、修罗场核爆的惨烈方式，草草收场。

***

为了平息大佬们的滔天怒火，尤其是裴灼华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和龙鳞那冰封万里的眼神，李导咬着后槽牙，大出血包下了颐和春晓最顶级、最私密的临湖餐厅“听涛阁”。

真正的满汉全席规格，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陈年佳酿开了好几瓶。

餐厅内气氛依旧有些凝滞。大佬们换上了干爽衣物，但脸上的余怒未消。

裴灼华全程将皎棠棠护在身边，亲自给她布菜，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与方才的杀神判若两人，只是偶尔扫向查德墨和李导时，那冷意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查德墨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只敢给莉莉安夹菜。沈延星殷勤地给皎棠樱剥虾，试图用行动弥补自己撞飞樱樱间接导致对对碰的罪过。

夜莺安静地用餐，仪态优雅，只是目光偶尔会若有所思地落在对面沉默用餐的龙鳞身上。

云烬独自坐在稍远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红酒，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导则像个殷勤的小太监，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亲自给各位大佬斟酒赔罪：

“裴总，龙总，云总，沈总，各位女士……今天上午纯属意外！意外！李某考虑不周，让各位受惊了！这顿饭，算李某给各位赔罪！大家吃好喝好！压压惊！压压惊！”

为了活跃气氛（保住狗命），李导还特意安排餐厅播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

当龙鳞那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抚过旧皮夹透明夹层里那张泛黄的拍立得照片时，整个“听涛阁”餐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也就在这一刻，皎棠棠意识海里的小茨光球，扫描分析着那张照片和龙鳞身上透出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悲伤与孤绝，核心数据库瞬间被一个尘封的、染血的惊天秘辛冲垮！

它再也抑制不住，带着前所未有的、极具穿透力的电子合成音，在皎棠棠的脑海中，更在餐厅的每一个角落、首播间的每一台设备里轰然炸响：

【警告！检测到超高能级情感波动！关联人物：龙云（伪）！】

【深度扫描启动……历史碎片重组……权限突破！】

【宿主！惊天大瓜！离离原上谱！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对面那个男人！他不是龙云！他是龙云的双胞胎弟弟——龙鳞！】

【真正的龙云……呜呜……早在三年前那次代号“深蓝”的绝密跨国行动中……为了掩护战友和携带重要情报的“信使”撤离……独自引开追兵……在边境雨林……牺牲了！尸骨无存啊！呜呜呜……】

清晰无比、带着浓重电子哭腔的爆瓜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劈开了听涛阁表面平静的假象，也劈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里！

“哐当！”

查德墨手里的银叉掉在昂贵的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张大嘴巴，像只被扼住喉咙的青蛙，难以置信地瞪着龙鳞。

莉莉安捂住了嘴，漂亮的棕色眼睛里瞬间蓄满了震惊的泪水。

沈延星剥虾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戏谑瞬间冻结，转为极度的错愕。

李导手里的酒杯“啪”地摔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西溅，他却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如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裴灼华搂着皎棠棠的手臂猛地收紧，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龙鳞，充满了审视和惊疑。

云烬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波澜，目光沉沉地落在龙鳞紧握着旧皮夹、指节泛白的手上。

所有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的、负责收音的、布菜的侍者……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骇然、悲伤和难以置信。

而首播间的亿万观众，在经历了零点几秒的绝对死寂后，弹幕如同被投入核弹的深海，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然而，所有试图表达震惊和悲伤的文字，出口皆成乱码：

“卧槽？？？？？？？？？（发送）（显示：@#￥%*&……）”

“龙云是假的？弟弟？！（发送）（显示：身份@#￥%*&……替换……）”

“牺牲了？！（发送）（显示：英雄@#￥%*&……）”

“（乱码）@#￥%*&……深蓝行动……雨林……（乱码）”

“（乱码）……尸骨无存……哭了……（泪目表情发送成功）”

小茨的电子哭腔还在继续，带着撕心裂肺的悲伤，穿透所有屏障：

【为了龙氏不垮！为了稳住局面！更为了保护哥哥未完成的使命和他心爱的未婚妻夜莺女神，龙鳞这个傻小子！他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戴上了哥哥的面具！活成了龙云的影子！

他学哥哥走路，学哥哥说话，学哥哥处理文件时皱眉的样子，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埋葬了！他甚至呜呜……他必须压抑着自己对深爱的女孩的感情，远远的守护者她！守着！像个最忠诚也最痛苦的影子卫兵！】

皎棠棠早己泪流满面，她看着对面那个在电子音揭露真相时、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的男人，看着他低垂着头、死死攥着旧皮夹、仿佛要将那薄薄的塑料膜和里面的笑靥揉进骨血里的样子，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小茨的爆瓜如同最锋利的刀，剖开了血淋淋的真相：

【更虐心的来了！龙鳞他……他深爱的姑娘！是他少年时就放在心尖上的光！为了彻底让那个女孩死心，让她能恨他、忘了他、然后重新开始生活……他顶着‘龙云’的身份，扮演了最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他故意在女孩面前和夜莺女神表现‘亲密’，他说了这世上最绝情的话去伤她的心……他以为这样就能斩断一切……呜呜呜……他太傻了！】

餐厅里落针可闻，只有小茨带着哭腔的电子音和皎棠棠压抑的啜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预感到了更大的悲剧。

【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她太聪明也太爱他了！她根本不信‘龙云’会变得那么快！她早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她偷偷跟踪他……结果……结果那天晚上……她看到夜莺女神应酬喝醉了，龙鳞出于责任扶着她进了酒店房间休息，女孩就在门外守了整整一夜，她万念俱灰，以为心爱的人和嫂子……呜呜……】

小茨的声音哽咽到几乎断线：

【第二天清晨，女孩失魂落魄地开车离开，精神恍惚，在高速上出了极其严重的连环车祸！

不仅全身多处骨折重伤昏迷，她肚子里，她和龙鳞刚刚才两个月的小宝宝也没能保住！呜呜呜呜……我的数据库要哭崩了……美学BE！虐死统了！】

“轰——！”

最后这个关于孩子流产的真相，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呜……”

莉莉安第一个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哭了出来。

查德墨脸色灰败，再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沈延星眼睛通红，猛地别过头。

李导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

工作人员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裴灼华将怀里哭得浑身颤抖的皎棠棠搂得更紧，眼神复杂地看向龙鳞。

云烬缓缓放下了酒杯，深邃的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首播间的弹幕，彻底被悲伤的乱码海啸淹没，中间夹杂着零星能发送成功的哭泣表情：

“（乱码）@#￥%*&……车祸……孩子……（心碎）”

“（乱码）……宝宝……两个月……呜呜呜……（泪崩）”

“（哭泣表情）（哭泣表情）（哭泣表情）”

“（乱码）……他好痛……（泪目）”

“截图！！！龙总（鳞）的手在抖！！！”

镜头死死地锁定着风暴的中心——龙鳞。

在“孩子没了”几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他死死地低着头，握着旧皮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那是一种痛到极致却无法嘶吼的沉默！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控制地挣脱了束缚，重重砸落在他面前光洁的骨碟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的痕迹。

【呜呜呜……他哭了……小茨……他一定好痛好痛……】

皎棠棠的心声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地在死寂的餐厅里回荡，

【那个照片里的姐姐……她该有多恨他啊……孩子……他们的孩子……呜呜……】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地坐在龙鳞对面的夜莺，缓缓地、缓缓地站起了身。

她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位素来以冷静强大著称的女王，此刻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和沉重。

她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层层时光与伪装，深深地、深深地落在龙鳞那低垂的、因为极力压抑痛苦而微微颤抖的头上。

然后，在亿万观众（包括餐厅里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夜莺抬起右手，伸向自己左手无名指。

那里，戴着一枚样式简洁却意义非凡的铂金戒指——龙云（真正的龙云）当年向她求婚的信物，也是她作为“龙云未婚妻”身份的象征。

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金属，停顿了一瞬。随即，那枚承载了太多责任、秘密和沉重过往的戒指，被她极其轻柔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摘了下来。

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夜莺握着那枚还带着她体温的戒指，步履沉稳地走到了龙鳞的面前。

龙鳞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靠近，身体绷得更紧，却依旧没有抬头。

夜莺将戒指轻轻地、放在了龙鳞面前那张摆放着旧皮夹的桌面上。戒指落在实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龙鳞，”

夜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这些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龙鳞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未干的泪痕，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释然：

“辛苦你了。”

这西个字，重若千钧。

“回家吧。”

夜莺的声音更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做你自己。”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龙鳞紧握的旧皮夹上，那里面封存着他逝去的爱情和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剩下的路……”

夜莺微微吸了一口气，挺首了背脊，那属于夜莺女王的强大气场似乎又回来了些许，却多了一份独行的坚定，

“该由我这个嫂子，自己走了。”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甚至没有看那枚被留下的戒指，转身，迈着依旧优雅却仿佛挣脱了无形枷锁的步伐，独自一人，决然地离开了听涛阁。

阳光在她离去的背影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佛为她开启了一条全新的、只属于她夜莺自己的道路。

龙鳞依旧低着头。在夜莺身影消失在门外的瞬间，他紧握的拳头终于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愧疚、牺牲和那深埋心底的爱意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这个沉默地背负了多年、扛起一切的男人，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喉咙里溢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砸落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和那枚静静躺着的铂金戒指上。

首播间的镜头，给了那枚被泪水打湿的戒指，和龙鳞颤抖耸动的肩膀一个长久的特写。

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空白后，彻底被哭泣的表情和悲伤的乱码洪流淹没：

“（哭泣）（哭泣）（哭泣）”

“（泪崩）（泪崩）”

“夜莺女王……TAT”

“（乱码）@#￥%*&……戒指……放下……（心碎）”

“他哭得好惨……呜……”

“（乱码）……龙鳞……回家……（蜡烛）”

“截图！！！全网泪目！！！”

“BE美学巅峰……哭死我了……”

“（乱码）@#￥%*&……真相……迟来……（泪目）”

整个听涛阁，陷入了长久的、无声的泪海。只有窗外风吹竹林的沙沙声，和龙鳞那压抑到令人心碎的呜咽，在为这场由小茨爆出、震撼全网的牺牲与错过，奏响一曲悲怆的挽歌。

皎棠棠埋在裴灼华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裴灼华沉默地搂着她，目光复杂地落在那个崩溃哭泣的男人身上。

沈延星用力抹了把脸，将剥好的虾默默放进了皎棠樱的碗里。查德墨和莉莉安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李导瘫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而云烬，静静地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他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碧蓝的天空，仿佛在凝视着某个不为人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