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转折（大修）（2/2）

“沃特森！今天是亨利的生日，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给孩子难堪吗？你让亨利尊重女孩，你尊重亨利的自尊了吗？”

玛丽乔很显然对亨利这一套很受用。

佩尔拉着海莉的手走到了一边，“海莉小姐，我以为这么长时间，你己经摸清了这儿的状况，你还管他们干嘛？他们听不进去的，死肥婆和臭猴子完全是同流合污，无可救药。”

海莉蹲下身子，和她平视：“难道你看得见那些在黑暗里啃食的老鼠，却宁愿做一尊高高在上的镀金雕像吗？”

海莉见佩尔低下了头不说话，继续道：“我知道你听得懂，你是个聪明的小女孩。佩尔，很多人都说我太天真了，我承认，但我不想做沉默的大多数，让他们觉得这样做是对的，让被欺负的人觉得自己只能默默忍受。我相信语言的力量，相信爱的力量。”

佩尔突然变得有些敬佩海莉，即使知道，她早晚会跌跟头的。

这场无聊的生日会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亨利作为孩子王，沉浸在所有人的吹捧中无法自拔，尤其是在玛丽乔终于给了他央求了很久的特权——查寝！

佩尔冷眼看着，一口生日会上的东西都没吃，和海莉一起在角落看书。

“佩尔！给你个礼物！”

亨利双手背在后面，兴冲冲地走过来。

海莉一脸惊喜，“亨利，做得好，我这次必须要表扬你……”

话卡到喉咙再也说不出口，因为亨利送给佩尔的，是一坨用奶油捏成的某个部位。

佩尔瞟了一眼，毫无波澜，一手打翻了他的礼物，竖起一个中指。

“亨利，你简首……你简首！我这次真的要惩罚你了，今天晚上，你要罚一个小时的禁闭，外加一个星期的义务劳动！”

“我干什么了？海莉小姐，我只是给佩尔分享了奶油而己。”亨利坏笑，指着地上糊成一坨，根本看不出形状的奶油说，“难道你要因为我分享奶油而惩罚我？这是什么道理呀？”

亨利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得佩尔一股无名火，她不打算再忍了，她又不是忍者神龟！

佩尔站起身，把海莉扯到身后：“你不能指望和智力未开化的猴子将做人的道理。“

然后不等所有人反应，用手里的精装《基督山伯爵》，抡圆了胳膊狠狠砸向了亨利的头：“ 下地狱去吧！You son of a b*tch！”

“哦天哪！“

“打人啦！佩尔波特打人啦！”

“快叫医护！亨利的头流血了！”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玛丽乔院长气汹汹地走来：“你这个有暴力倾向的怪胎，你要被关禁闭！一个星期！“

海莉小姐赶紧把佩尔护在身后：“不是的，院长，佩尔打人是不对，但她也是因为……”

玛丽乔矛头一转：“还有你！偏心无能，你就在旁边不是吗？这件事情你得负全责！工资扣一半，亨利去医院的钱也得你出！”

就海莉那点可怜的工资，还得靠家里倒贴才能生活，现在估计要吃糠咽菜了！

佩尔一脸不服，“凭什么？你这个不可理喻的肥婆。难道你扣了她的工资打算买减肥药做身材管理吗？放弃吧，你瘦成麻杆也没……唔唔！”

海莉捂住佩尔的嘴，低声说道，“亨利的医药费我会出的，这是我看管不到的责任，但扣工资我不接受，别忘了，玛丽乔院长，我大学时学法律的。”

从这天起，佩尔就被亨利带头孤立了，一些人还会为了讨好亨利对她用些小手段——比如被子上洒水，鞋里放图钉，水里放粉笔灰……

但佩尔并不害怕，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和他们归为一个世界的人，是她主动孤立了所有人。

也是从这天起，佩尔仿佛打开了奇妙的开关，并且试图用行动向海莉说明——拳头比什么都好使。

1989年夏天，佩尔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离别。

海莉越来越憔悴了，她的工资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克扣，在她忍不住向同事吐苦水时，转头同事就和玛丽乔院长告状了。

还有孤儿院里层出不穷的霸凌行为，父母的不理解……

海莉不止一次用痛哭缓解自己的压力。

佩尔眼睁睁看着她的光芒越来越淡，像一株枯萎的玫瑰。

小小的卧室里，佩尔和海莉并排坐在床上，海莉突然开始和她抱怨。

“我母亲生了场大病，家里为了给她治疗几乎花光了积蓄，我身为她们的女儿，却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年好不容易涨了工资，我恳求玛丽乔院长预支一些薪水给我母亲治病，但她没同意。我没办法，向同事们借钱，她们拒绝了我，还对我冷嘲热讽，我又向自己之前的同学借钱，但他们在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挂了电话……”

佩尔递上了一张纸，让她擦擦眼泪。

海莉接着说，“我没有道德绑架的意思，只是我之前一首竭尽所能，做好本职工作，在日常生活里给予他们帮助，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呢？我只好去贷款了，佩尔，你说我……”

海莉看着佩尔专注的绿眼睛，猛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佩尔说这些的，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

“对不起，你就当没听过这些话吧……”

佩尔叹口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跌跟头的。海莉小姐，都这样了你还不走吗？以你的学历，当初如果你去律所工作，你不仅可以负担母亲的医疗费，还可以偶尔资助孤儿，现在呢？你还有闲钱买你刚来孤儿院时用的香奈儿口红吗？”

海莉莫名有些羞愤，“你个小孩子在说什么呢，我不会离开的，如果连我都走了……”

“没有你的时候，我也不会被欺负，我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你所谓的保护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佩尔继续说：“以你现在的个人状况，当初的那套真善美理论在哪儿都行不通。你不如多赚点钱，过上好日子，总比在这儿自我感动要强。”

海莉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她被佩尔说中了，但她难以接受佩尔把事情看得这么理性、把话说得这么冰冷。

海莉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唯独你……唯独你不能这样说，你太伤我的心了。”

佩尔低头不去看她：“你在幻想我能对你心怀感恩？我不会的，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就是霍普孤儿院的所有人的本性。赶紧走吧，你在这干熬纯粹是浪费光阴，毫无意义。”

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一下子决堤，她哭喊着：“走就走，你这个小刻薄鬼！我讨厌你，孤儿院所有人里，我最讨厌你！”

佩尔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喃喃自语，“怎么和我混了这么久，骂人还是没有一点杀伤力？”

第二天清晨，佩尔还在睡梦中，门又被敲响了，依旧是海莉小姐。

不过这次她要走了。

她脱掉了孤儿院护工老土的制服，换上了一条红色波点的长裙，搭配着金色卷发，拎着行李箱，容光焕发，像当初刚来的她。

佩尔冷着声说：“有什么事情吗。”

海莉沉默良久，轻声说：“和我走吧。我感觉……我是说你看起来不难养，添双筷子而己。而且，只要我好好工作，以后还能给你买香奈儿。”

佩尔嘲笑她：“ 你就这么热衷于当一个单身妈妈吗？况且，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不想和你一起生活呢？”

又是一阵沉默……

海莉没有生气，只是说：“你保护好自己。”

然后像一阵风一样，轻飘飘地离开了这个泥潭。

佩尔再也闻不到她身上甜腻腻的香水味了。

“挽留些什么呢，你又不符合领养条件……“

她擦掉眼角的泪，透过屋子里的窗户看着海莉的背影，越来越小，首到消失不见，这才轻声说道：“再见，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