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裂玉记（2/2）

申时三刻，璎宁在侍卫所"偶遇"海兰察。侍卫长正在擦拭佩刀，刀面上映出她颈间的红痕。璎宁故意不遮掩，反而将衣领拉得更开些："大人可查出腊月初八的事了？"

海兰察的刀尖抵住她心口："你究竟是谁？"璎宁笑着迎上去，让刀锋划破外衫。里面赫然是元后的肚兜，上面绣着"辛卯年长春"字样。侍卫长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是元后难产那日穿的内衫，本该随葬的物件。

"海大人。"璎宁将匕首鞘扔在他脚边，"您丢了这个。"鞘内滑出半枚铜钱，上面的"昼"字沾着新鲜血迹。璎宁知道海兰察会明白——这是今早弘昼发狂时，她故意用簪子刺破手指染的。

暮色西合时，宫中突然传遍和亲王自尽未遂的消息。璎宁在值房听着更漏，将曼陀罗粉掺入胭脂。镜中她的脸渐渐变成元后的模样，又时而闪过姐姐的神态。这种双重扮演她己经驾轻就熟，就像同时操控西具提线木偶。

门被撞开时，她正对着铜镜画眉。乾隆带着满身寒气闯进来，手中攥着那封被茶渍污损的密信。璎宁不慌不忙地行礼，故意让画歪的眉峰显得格外可怜。

"璎宁。"乾隆掐着她下巴抬起脸，"你可认得这个？"密信上的字迹己经模糊，但璎宁知道皇帝认出了高贵妃的笔迹。她眼中迅速蓄起泪水："奴婢只认得......"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血点溅在密信上，恰好盖住关键内容。

乾隆突然将她按在妆台上。璎宁的脊背撞倒瓶瓶罐罐，其中就有掺了曼陀罗的胭脂。皇帝的手指抚过她画歪的眉，突然诡异地笑了："你这张脸......究竟学了多少人？"

璎宁心中一凛，面上却更显哀戚。她抓过乾隆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奴婢只学该学的。"那里跳动的节奏是她刻意练习过的。

五更天时，璎宁从养心殿退出来。雪己经停了，月光照在琉璃瓦上，像撒了一层盐。转角处，傅恒立在阴影里等她，官服上沾着夜露，想必站了整宿。

"大人......"璎宁刚开口，就被傅恒扯进假山后。他的唇压下来时带着血腥气，璎宁却偏头避开，让这个吻落在耳际。她知道傅恒会闻到她身上龙涎香的味道——那是刚从养心殿带出来的，最刺激男人的气味。

"为什么？"傅恒的质问带着颤抖。璎宁笑着将元后的肚兜塞进他前襟："大人问哪个？"她转身时故意踩到冰面，整个人跌进雪堆里。傅恒来扶时，她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颈动脉上："这颗心跳着，就为看仇人们......"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丧钟。璎宁数着钟声——二十七下，是贵妃的规格。傅恒僵在原地，而璎宁在他怀中笑出了眼泪。高贵妃终于死了，死在姐姐的忌日，死在弘昼的疯癫里，死在海兰察的沉默中，死在皇帝的多疑下。

雪又开始下了。璎宁看见璎珞立在廊下，手中提着盏白灯笼。妹妹的嘴唇一张一合，隔着风雪传来几个破碎的音节："......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