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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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汴京后的无数个夜晚,李煜辗转难眠,在痛苦的回忆、尴尬的现实和迷惘的未来中乱了分寸。对身处厄境但无力反抗的人来说,路只有两条,要么索性认命,换一份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虚伪洒脱,要么沉溺于持续的痛苦,堕入逃不出的深渊。
李煜无法像同样归降北宋的吴越王似的,在这繁华的汴京城里做个富贵闲人,连昔日最能诱惑他的书画诗词都没了治愈的魔法。悔不当初的恨,彻骨的寒意,像条贪婪的毒虫,啃噬着他的神经。
又一个夜晚,囚居中的李煜被亡国之痛侵袭。窗外风雨大作,寒气透过帘帏逼入室内,人在内室深处,犹觉遍体生寒。李煜闭着眼睛,试图把这肃杀的秋屏蔽在视线以外,但飒飒风声入窗,又透过几重帘帏,还是传入耳中。
春花秋月向来如此,拦不住它的流逝,也阻不了它的到来。
若有亲朋相伴,被秋意牵扯出的伤感或许还能消减几分。但他形单影只,有孤灯映出茕茕孑立的身影,又有残漏声声如泣。
漏是古代计时仪器。古人在铜壶底上穿孔,在壶中插入箭标,然后注水,水会从壶底滴落。根据滴落的水滴和箭标上的刻度,可判断时间。“漏断”二字,表明壶中水将滴尽,已是后半夜了。
夜半不眠,看着烛火舞动跳跃,而烛身却渐被耗光,他想起来,南唐的国力就是被这样耗尽的——那时他沉迷于笙歌醉梦,每天的日子绚烂得如同火焰,就这样,焚毁了国力民心、祖宗基业。水从漏中滴落,滴滴答答,仿佛光阴成了骑马前行的少年,马蹄卷起沙尘,待散去时,却见孟浪少年已鬓染白霜。
白日的喧嚣与浮华被深沉的夜色搁浅,人也随之慢慢沉淀,最易听到自己的心声。悔恨涌上来,在胸腔里翻卷回荡,不眠不休,人也变得格外脆弱。从人间奢华处被抛落到这座北方囚笼,其间多少悔、几多恨,怕是连李煜自己都说不清。
今昔的翻天逆转不过是两三年间事,却足以将他折磨得形同老朽。往事是梦魇,今朝是囚笼,他逃无可逃,坐立不安。昏黄的烛光里,瘦削的剪影被映在窗纸上,又被窗外雨水浸湿,仿佛苍天伴他一同吞声饮泣。
冷雨凄风、烛残漏断,纵然想强颜欢笑,也做不到了。他不由感慨,真是命运沉浮难定,人生不过一梦。
人生如梦,抒发过同样感慨的古人中,苏轼远比李煜有名。
在赤壁古战场,苏轼遥想公瑾当年的风采,看着如画江山,高歌对千古风流人物的敬仰,最后,一曲豪迈的《念奴娇》,收束于“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的喟叹。彼时,苏轼正处于仕途的低谷,但多年沉浮已成就了他豁达的心胸,故而词中虽有忧愤,但不见心灰意冷之意。他举杯祭奠万古长存的大江明月,是对英雄的祭奠,也是自我的坚守。
苏轼的人生是波浪式的,起起落落,多数人如此。但李煜的一生却如瀑布,从巅峰直落谷底,再无逆转可能,谁见过逆流的瀑布呢?不能像苏轼一样,在大小间杂的风浪里学会适应、变通和必需的坚守,所以,他只能感叹人生像一场梦,虚幻、缥缈、难定,而无力从困境里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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