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野孤城兵粮薄,玄德长叹英雄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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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寒风卷过新野城头,刮在脸上如钝刀割肉。\欣*丸_夲^神′栈` !已?发+布~最!薪`蟑_踕/城堞上残存的几面“刘”字大旗被风扯得笔直,猎猎作响,旗角早已破烂不堪,露出底下灰败的经纬。守城的兵卒蜷缩在垛口后,裹着单薄的旧袄,冻得嘴唇发青,只能靠不停跺脚来汲取一点可怜的热气。他们手中的长矛,铁尖黯淡无光,木杆上虫蛀的孔洞清晰可见。
城下,蜿蜒的淯水早已失去了夏日的丰沛,裸露的河床上结着肮脏的冰壳,像大地裂开的灰白伤口。冰面上,几个枯瘦如柴的孩童正用削尖的木棍费力地凿着冰眼,希冀能捞到一两条冻僵的小鱼。岸边,衣衫褴褛的流民排着长队,队伍尽头支着两口巨大的铁锅,锅底柴火微弱,锅里翻滚着稀薄的、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一个负责施粥的老卒,舀起一勺粥水,手腕微微颤抖,尽量让每一勺都显得稠厚些,浑浊的蒸汽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也模糊了眼前一双双深陷下去、只剩下饥饿火光的眼睛。
“再给半勺吧,军爷……娃快不行了……”一个妇人抱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孩子,声音嘶哑地哀求,枯槁的手指几乎要抠进老卒破旧的衣袖里。老卒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狠心别过头,将勺子伸向下一个伸过来的破碗。妇人绝望的呜咽被淹没在寒风的呼啸和更多饥肠辘辘的吞咽声中。
新野县衙,同样被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寒意笼罩着。堂上那点微弱的炭火,非但驱不散四壁的阴冷,反而将堂内众人脸上深刻的忧虑映照得更加分明。刘备端坐主位,身上那件半旧的玄色锦袍,浆洗得有些发白,袖口处磨损的痕迹清晰可见。他眉头紧锁,目光落在面前案几上摊开的一卷竹简上,那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触目惊心的数字——新野府库的账目。
“主公,”简雍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干涩,打破了堂上令人压抑的沉默。他指着竹简上一行墨迹,“库中存粮,仅余一千三百余石。城中军民逾万,便是每日只供一餐稀粥,也……也撑不过半月了。”他顿了顿,手指艰难地移向另一行,“箭矢不足两千支,弓弩多有损坏,却无牛筋角料修补。刀枪……锈蚀者十之三四,铁料更是早已断绝。”
“断绝?”一旁的张飞猛地抬起头,豹眼圆睁,声如洪钟,震得案几上的灯盏火苗一阵乱晃,“他娘的曹操!许昌的官道、颍川的小径,连只耗子都钻不过来!铁匠?流民?全被那狗贼的虎豹骑截杀在路上了!枭首示众!”他越说越怒,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碗叮当作响,“封锁!刮骨似的盘查!这是要把咱们活活困死、饿死在新野这弹丸之地!”
关羽端坐一旁,面沉似水,丹凤眼微眯,一手缓缓捋着长髯。那曾经油亮乌黑的美髯,如今也似乎黯淡了几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憔悴。他并未像张飞那样暴怒,只是从鼻腔里沉沉哼出一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封锁粮道、铁料,乃断我筋骨。此乃绝户之计。大哥,新野孤悬,外无强援,内无积储,久守……恐非良策。”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刘备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徐庶坐在简雍下首,这位曾为他谋划荆襄、意气风发的谋士,此刻脸上也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眼神里充满了对现状的无力感。再看向关、张两位义弟,一个怒发冲冠,一个忧心如焚。¨6+邀¢墈!书¨惘, ¢毋!错′内,容!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立于堂侧、沉默如山的赵云身上。赵云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战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那清俊的脸庞比往日更显清瘦,薄唇紧抿着,眼神沉静地回望着刘备,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一种磐石般的忠诚——无论境况如何艰危。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沉重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刘备。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平原县,回到了徐州败走、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岁月。半生颠沛,屡败屡战,好不容易在刘表处得了新野这块栖身之地,以为能稍作喘息,积蓄力量,匡扶汉室。可现实却如此冰冷残酷。曹操的锁链越收越紧,新野如同一叶在惊涛骇浪中行将倾覆的孤舟,粮草断绝,军械匮乏,人心惶惶。他刘玄德,空有满腔热血和“汉室宗亲”的名号,却连麾下将士和追随他的百姓一碗饱饭都难以保证!
“匡扶汉室……”刘备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沁出血来。这四个字此刻重若千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闭上眼,眼前闪过徐州城外百姓被屠戮的惨状,闪过长坂坡上扶老携幼、哭声震天的流民潮。那些追随他、信任他的面孔,那些因他而卷入战火、饱受饥寒的面孔……一股深切的悲凉和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难道,他刘玄德注定是个漂泊的命?难道这乱世,就容不下一点仁德与希望?
堂外,寒风卷过庭院,吹得枯枝呜呜作响,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
……
城西,新野唯一一处还算齐整的军营里,气氛同样凝重。士兵们围坐在几堆小小的篝火旁,火苗微弱,映着一张张年轻却写满菜色的脸。他们身上的皮甲大多陈旧破损,用麻绳勉强捆扎着,铁片锈迹斑斑。一个年轻士兵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磨石,反复打磨着手中环首刀的刀刃。那刀身布满细密的缺口和锈痕,任凭他如何用力,刃口依旧钝涩无光。他磨几下,便停下来,对着昏暗的光线看看,又泄气地继续磨,动作里充满了徒劳的焦躁。
“省点力气吧,王二。”旁边一个老兵蜷缩着身子,往火堆边凑了凑,声音嘶哑,“磨秃了石头,也磨不出杀人的锋口。没铁料,没粮草,这刀……也就吓唬吓唬麻雀了。”他拿起自己靠在腿边的长矛,矛尖歪斜,木杆上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用破布条胡乱缠着。
“铁料?”王二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曹操那狗贼把路都封死了!听说陈留那边有上好的精铁,可谁过得去?过去就是死!虎豹骑的刀快着呢!”他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愤怒的颤抖。
“陈留……”另一个士兵抱着膝盖,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向往,“听说那边的刘使君,叫什么刘基的,有神匠相助,炼出的铁甲刀枪不入,流民去了就能分田分铁器……唉,要是能……”
“闭嘴!”一个什长模样的汉子低喝一声,警惕地扫视四周,“想找死吗?这话传出去,小心脑袋!”他压低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咱们跟着主公,从徐州到汝南,再到这新野,图什么?不就图主公仁义,待咱们如手足?再难,也得挺着!想想那些连粥都喝不上的百姓!”
提起百姓,士兵们都沉默了。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们脸上复杂的表情——有对现状的绝望,有对未来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什长的话重新点燃的、近乎固执的忠诚。~萝′拉¢暁-税′ ?更?欣¢醉+哙^这忠诚,是他们在这冰冷孤城里,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
县衙后堂,气氛比前堂更加压抑。这里是新野命脉所系——粮仓与武库。粮仓内,巨大的陶瓮大多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孤零零地堆着几十袋粟米,瘪瘪的,如同垂死老者的胸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谷物和尘土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粮官是个干瘦的老吏,此刻佝偻着腰,正用一把小木尺,极其小心地从一个半满的麻袋里量出粟米,倒入旁边一个更小的布袋里。他动作缓慢,精确到近乎苛刻,仿佛每一粒米都重若性命。量完一袋,他仔细扎紧袋口,在账簿上颤巍巍地记下一笔,那枯槁的手指捏着笔杆,微微发抖。
旁边武库的情形更令人心酸。一排排木架上,本该挂满寒光闪闪的兵器,如今却稀稀拉拉。许多架子空着,蒙着厚厚的灰尘。仅存的刀枪剑戟,大多锈迹斑斑,刃口崩缺。几把弩机被拆解开,零件散落在铺着油布的案台上,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匠人,正就着昏暗的油灯,用一把小锉刀,极其耐心地打磨着一根磨损过度的青铜弩机悬刀(扳机)。他身边放着一小罐珍贵的动物油脂,每打磨几下,就极其吝啬地用指尖蘸取一点,涂抹在机括上。他的眼神专注而忧虑,仿佛手中这小小的零件,维系着整座城池的安危。
“李老,”粮官量完最后一袋米,直起酸痛的腰,声音沙哑地问,“弩机……还能修好几具?”
老匠人李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疲惫地摇摇头,指了指案台上几处关键的青铜部件:“悬刀、钩心、望山……这些受力的大件,磨损太甚,硬要修,上弦即断。没有铜料替换,没有牛筋重编弩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放下锉刀,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冰冷的弩臂,长长叹了口气,“这些老伙计,跟着主公南征北战,如今……也快到头了。”
粮官看着账簿上那刺眼的数字,又看看武库中残破的军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在空旷而冰冷的库房里幽幽回荡。
……
赵云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营房时,天色已近黄昏。寒风从门板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哨音。他没有点灯,径直走到角落。那里,静静立着他最亲密的伙伴——白龙驹。这匹曾随他七进七出、神骏非凡的坐骑,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油光水滑。原本雪白的毛色变得灰暗枯槁,曾经饱满强健的肌肉线条,如今被嶙峋的肋骨取代,深深凹陷下去。巨大的马头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覆盖着那双曾经炯炯有神、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的大眼睛。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白龙驹只是微微动了动耳朵,发出一声低沉而疲惫的响鼻。
赵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默默走上前,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半旧的、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战袍。这战袍跟随他多年,经历过无数血与火的洗礼,承载着他“常山赵子龙”的骄傲与荣耀。他动作轻柔,却又无比郑重地将战袍披在了白龙驹的背上,仔细地抚平每一道褶皱,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白龙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温顺地蹭了蹭赵云的手臂,那温热的鼻息喷在赵云冰冷的手背上。
“老伙计……”赵云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不再看白龙驹的眼睛,大步走出了营房,身影决绝地没入门外呼啸的寒风与沉沉的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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