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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阴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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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看见他袖中滑出的磁石机关虫,更无人知晓那故障是他刻意为之——只为让高处箭楼里的父亲听见自己设计的“九连环节奏”。

箭楼窗口空荡如他瞬间冷却的心。

而万宝阁内,姬玄指尖划过玄鸟纹窗棂,冰冷笑意漫上嘴角——范行渴求父爱的笨拙模样,比任何机关锁更易撬动。

青铜巨兽般咬合的齿轮阵列在幽暗的枢纽室内轰鸣,每一次啮合分离都卷起冰冷的金属风,混合着刺鼻的润滑油味。萤石镶嵌的墙壁投下变幻不定的巨大阴影,仿佛蛰伏的活物。范行站在主控台前,掌心微微潮湿,指向一组闪烁着特殊寒芒的齿轮。“诸位请看,”他提高了音量,声音在空旷中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弦,“这是在下改良的‘抗寒齿轮’。”

齿轮组开始加速运转,发出一种奇异的、类似公输班九连环解开的清脆节奏。范行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高处——那里,箭楼的巨大观察窗后,只有一片冰冷的黑暗。一丝失望如冰针般刺过心头。他借着调试的姿态,袖口微动,一只精巧的磁石机关虫无声滑出,精准地吸附在关键咬合点上。他要让这节奏更响亮,更有穿透力,足以穿透这嘈杂的轰鸣,抵达那个应该注视着这里的人耳中。

“咔哒!”

一声沉闷的挫响撕裂了精心营造的韵律。齿轮猛地一顿,那清脆的节奏瞬间扭曲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整个阵列在令人牙酸的呻吟中彻底停滞。身后,几声压抑的嗤笑像淬了毒的细针,狠狠扎进范行的脊背。他僵在原地,耳根瞬间滚烫,那点卑微的渴望被碾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尴尬弥漫开来。

万宝阁二层的雅间,灯火通明。姬玄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雕花窗棂上冰冷的玄鸟纹饰。他的目光穿透窗棂,精准地落在远处机关城枢纽那扇巨大的观察窗上。窗内人影的每一个动作,齿轮骤停引发的微小混乱,都清晰地落在他眼中。那嘴角缓缓勾起,笑意如同深潭下的暗流,冰冷而玩味。范行那份对父爱笨拙而急切的渴求,在他眼中,简直比任何精密的鲁班锁更容易撬动。他指尖的敲击,仿佛在为那失败的节奏打着无声的节拍。

范府正厅,灯火映照着肃穆的青铜兽首灯和满桌精美的漆器。食物的香气被无形的压抑冲淡。范行刚坐下,袖口无意蹭到蘸料,留下一点墨渍。

“机关术图纸,”范家主放下玉箸,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墨点,“不是给你擦手的抹布。”声音不高,却让席间残存的谈笑瞬间冻结。范行羞愧地缩回手,指尖冰凉。

然而,未等他平复这冰冷的斥责,仆人已默默搬来一个特制的坐垫。内嵌的“暖背机关”透过布料传来熨帖的温热,更让他心头一颤的是,那机关外壳上,清晰刻着一只他幼时涂鸦的歪扭机关鸟。这份隐秘的暖意,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激起一圈涟漪。他鼓起勇气,饭后迫不及待地呈上那张视若珍宝的齐国连发弩图纸。

父亲只扫了一眼,指尖在弩机轴心位置重重一点,声音冷硬如铁:“此轴,未虑及燕地寒铁遇寒收缩之性。”否定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范行眼中刚刚燃起的光。他失落地攥紧图纸,指节发白。

深夜的书房,灯烛如豆。范家主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前摊开的正是那张被批驳的连发弩图纸。他拿起朱砂笔,眉头紧锁,在图纸的空白角落,笔锋刚劲地落下几行小字,标注着寒铁热胀冷缩的精确参数与改良建议。那是数十年经验凝练的智慧。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很孤独。这无声的关切,终究被锁在寂静的书房,无法抵达。

次日午后的百工市,人声鼎沸,叫卖声与金属碰撞声混杂。姬玄“恰好”在茶摊前拦住了失魂落魄的范行。他笑容可掬,亲自斟上一杯热茶,华服与市井格格不入。

“唉,”姬玄假意叹息,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令尊大人对机关术要求之严苛,实在令人钦佩。不像我这小本生意,东西能用就谢天谢地了。”他状似无意地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对了,昨日我在太庙附近,远远瞧见令尊与一位赵国使者模样的贵客密谈,神情颇为郑重呢……”他恰到好处地停顿,观察着范行瞬间褪去血色的脸。这精心编排的“偶遇”和“密语”,如同无形的毒种,精准地洒落在范行心田对父亲那片怀疑的土壤上。夜影的嫌疑,悄然转移。

范府议事厅,空气凝滞如铅。巨大的机关城沙盘与墙上繁复的城防图,在沉默中散发着无形的压力。面对父亲严厉的质问,范行梗着脖子,声音因激动而撕裂:“那些图纸只是基础结构!百工市的老师傅们需要参考才能修复民用水车!公输祖师有云‘机关为万民’,难道我范家的学问,就只能锁在不见天日的秘窟里,供少数人把玩吗?”他指向墙上那幅浸透心血的城防图,眼中燃烧着不解和委屈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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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范家主脸色铁青,猛地将手中那份城防图摔在冰冷的地砖上,刺耳的声响在厅中回荡。他指着儿子,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机关之术,国之重器,亦是悬顶之剑!流于市井,一旦被有心人窥得关窍,便是泼天大祸!你可知其中轻重?!”痛心疾首的呵斥砸向范行倔强的脸。

万宝阁二楼的静室,檀香袅袅,与范府的激烈形成诡异反差。姬玄闭目养神,案几上一个不起眼、形如海螺的“听风机关”正微微震动,将远处父子间每一个激烈的字句都清晰地传递过来。他嘴角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的、近乎愉悦的弧度,指尖在刻有玄鸟纹的窗台上轻轻叩击,仿佛在为这场撕裂亲情的冲突打着精准的节拍。那裂痕蔓延的声音,于他耳中,不啻于世间最动听的乐章。

机关城巨大的齿轮区,机油味浓重得呛人。姬玄指挥伙计卸下一车油坛,坛口醒目的“燕地老字号”火漆印在昏暗光线下跳动。他笑容满面,声音洪亮得刻意盖过机械轰鸣,朝着箭楼方向喊道:“范爷!您要的特制防冻机关油到了!上回小爷改良的‘自动舂米机’可帮了我们商队大忙,这趟去北边,全靠它节省了人力!”他眼角余光精准捕捉着——箭楼观察窗后范家主紧蹙的眉头,下方齿轮区里范行因这“褒奖”却无人回应而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一丝冰冷的嘲弄在姬玄心底无声漾开。

范行的卧房,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清冷的格子。万籁俱寂。范行在床榻上辗转,冷汗浸透寝衣。梦中,父亲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秘库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回响:“这孩子…终究成不了大器…”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呕心沥血数月绘制的设计图,被父亲随手递给了站在一旁、面带讥诮的二叔。那张父亲的脸,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绝望如同冰冷漆黑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无法呼吸。

浓重的夜色里,窗缝外,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夜影)指尖萦绕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色雾气,如同操纵无形的提线,精准地引导着这场精心编织的噩梦。梦中“父亲”那张冰冷的脸,其轮廓,正是姬玄白日里易容后的模样。

太史局编撰房,竹简堆积如山,墨香弥漫。白发苍苍的太史令看着姬玄送来的重金和那份“恳切”的建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终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提笔,在即将付梓的《燕机关志》草稿上,找到范行改良“磁石机关”的那一行,手腕微颤,终究落笔,将那名字轻轻划去,在旁边的空白处,添上了一个范家平庸旁支的名字。墨迹未干,带着一种无声的湮灭。

姬玄“恰好”在范行攥着《机关志》初稿,带着满腔愤懑去向父亲申诉却碰壁而归的路上出现,“顺路”拜访。他“无意”中拿出那份被篡改的手稿副本,指着页眉处那行凌厉的朱批——“尚可改进”——对着失魂落魄的范行叹息:“令尊治学严谨,要求确实太高了。”那四个字,笔锋冷硬,正是他模仿范家主笔迹的杰作,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冰冷的铁锤,彻底砸碎了范行心中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期待。

机关城管道区,寒气刺骨,因暖炉故障结满厚厚的冰霜,白茫茫一片。工匠们围着冻结的阀门,呵出的白气凝结在眉毛胡须上,焦急却束手无策。姬玄带着几名伙计,抬着数块表面刻有玄鸟图腾、散发着微弱温热的“应急暖石”匆匆赶到。他一脸凝重,抢先对闻讯赶来的范家主疾声道:“范爷!事不宜迟!快让小爷用机关术固定住这些暖石!我这就去召集人手运炭火!”他表现得雷厉风行,忧心忡忡,目光扫过一旁因寒冷和突发状况而略显慌乱的范行。范家主看着儿子稍显笨拙的动作,再对比姬玄的“高效”,眉头锁成了死结。

当东胡人试探性的第一波进攻被范行布下的“磁石屏障”险险挡下,那屏障却在剧烈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因某个被姬玄暗中放大的设计缺陷,猛地撕开一道致命的豁口!混乱瞬间爆发。姬玄立刻“忧心忡忡”地挤到焦头烂额的范家主身边:“家主,事急矣!小爷毕竟年轻,经验尚浅,此刻不如请二爷来主持大局更为稳妥?”话音未落,他埋设在屏障备用能源核心的微型机关虫悄然启动,彻底掐断了最后一丝能量供应。范行扑向控制台,手指飞快操作试图补救,但一切努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徒劳的闪光和青烟。范家主在巨大的压力与失望中,那句“急功近利”的斥责,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贯穿了范行的心脏。

姬玄隐在混乱人群之后,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投向城墙上那对父子激烈争执的身影。巨大的齿轮阴影投在他们身上,将愤怒与绝望扭曲、放大。姬玄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终于在此刻,肆无忌惮地扬起,如同黑暗中无声绽放的毒花。

调试机关时,冰冷的金属边缘在范行手臂划开一道血痕。少司命跪坐在旁,低垂着眼帘,银针穿线,动作轻柔地为伤口敷药包扎。她袖口的银铃随着细微的动作,发出几不可闻的清响。姬玄在一旁“关切”地递上金疮药,俯身时衣襟微微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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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司命专注于伤口,银铃反射的微光不经意间掠过姬玄因俯身而微敞的衣襟内侧——一枚质地古朴的玉佩边缘,一个极小的、古老的“王”字刻痕一闪而过。她包扎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万宝阁幽暗的库房,堆满来自各地的奇货。范行帮姬玄搬运一批沉重的燕地磁石时,手指无意间拂过粗糙的石面。那磁石表面留下的切割纹路——细密、规律、带着某种奇异的角度——触感传来一丝莫名的熟悉,像是遥远记忆里的一个模糊回响,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夜影密信上的咒符)。他蹙了蹙眉,疑惑一闪即逝。

范府花园,难得的春日暖阳,难得父子间紧绷的气氛有了一丝和缓的迹象。两人正就一个无关紧要的机关小问题低声交谈,紧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姬玄如同精准的报丧鸟,“恰巧”捧着一个锦盒出现,脸上堆满“为难”:“范爷,小爷,实在抱歉打扰。只是……”他面露忧色,“方才市集上传得厉害,说小爷改良的那架织机,昨日突然失控,伤了一位老工匠的胳膊……在下特来问问,是否需要万宝阁出面抚恤?”语气恳切,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针,再次精准地刺向那刚刚探出一丝和解嫩芽的脆弱土壤。他如同一个冷酷的园丁,绝不允许任何修复的藤蔓有生长的机会。刚刚松动一点的空气,瞬间再次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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