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壁外初啼（2/2）

意志引动！之前吞噬净空之矛时，原初毒种并非全盘吸收！在分解那磅礴秩序本源的过程中，毒种以其凌驾万毒的归源之寂意蕴，悄然将一丝最为精纯、最具侵蚀性的“熵增混乱”法则特性，如同最微小的“毒种孢子”，逆向侵染、注入了秩序之壁运转的法则逻辑链条之中！

此刻，这枚深埋的“毒种孢子”被苏烬悍然引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却足以让任何感知敏锐者灵魂冻结的法则层面的“畸变”！

以原初毒舟正前方的壁垒光幕为中心，方圆数万里内，那原本流畅运转、精密如宇宙钟表般的法则符文洪流，猛地一滞！紧接着，连锁反应发生了！无数符文瞬间失去了稳定的形态和运行轨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光幕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混乱的涟漪！一些符文互相碰撞、湮灭，一些则如同失控的野马，疯狂地吸收周围的能量，膨胀、扭曲，散发出不稳定的危险光芒。原本纯净无暇的秩序之光，瞬间变得驳杂、混乱，甚至透出一丝丝诡异的灰败色泽！

一个巨大的、由法则混乱形成的、极不稳定的“漩涡”缺口，在秩序之壁的光幕上骤然撕开！缺口边缘，混乱的法则能量如同沸腾的熔岩，疯狂地喷涌、撕扯，发出刺耳的法则尖啸！透过这个扭曲的缺口，一股与混沌母河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更加死寂、更加浩瀚无边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汹涌灌入！

这便是苏烬的目标！以熵增毒疫引爆秩序之壁局部的法则逻辑混乱，人为制造一个短暂的、极度危险的偷渡通道！

“冲！”

没有丝毫犹豫，苏烬驾驭着原初毒舟，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漆黑闪电，一头扎进了那个扭曲沸腾、充满法则乱流的“漩涡”缺口！

轰隆——！！！

仿佛撞进了一片由亿万把高速旋转的法则刀刃构成的飓风之中！恐怖的法则乱流瞬间将毒舟吞没！舟体剧烈地震荡，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呻吟！暗金色的时空毒痕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阿璃的意志在尖啸中疯狂运转，竭力稳定着舟体，引导其在混乱的能量湍流中寻找相对稳定的缝隙。舟体表面，被混乱法则乱流切割出无数细密的火花和裂痕，又在“墓”的残存意志烙印和内敛的万毒归源之力作用下艰难地修复着。

苏烬稳坐舟心，意志与原初毒种紧密相连。毒种散发出柔和的空色光晕，笼罩住整艘古舟。这光晕并非防御，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同化”与“抚平”。那些足以瞬间绞碎星辰的法则乱流，在接触到这空色光晕时，其狂暴的“混乱”属性仿佛被强行“安抚”、“降格”，如同暴躁的野兽被无形的大手按住了头颅，虽然依旧危险，但其破坏力被大幅度削弱。这是原初毒种“归源之寂”对混乱本源的天然压制！

即便如此，穿越这混乱缺口的旅程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充满了毁灭性的危机。每一次剧烈的震荡，都让舟体的修复速度赶不上破坏的速度，裂痕在累积。阿璃的意志尖啸声也带上了难以掩饰的虚弱。时间在混乱中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终于！

前方的混乱与撕扯感骤然一轻！

轰！

原初毒舟如同被巨浪抛出的石子，猛地冲出了那片沸腾的法则乱流漩涡！身后，那秩序之壁光幕上被熵增毒疫撕开的混乱缺口，在壁垒强大的自愈能力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弥合、平复，重新化为那片纯净流淌的光之海，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偷渡从未发生。

而苏烬与原初毒舟，已置身于一片绝对陌生的死寂之地。

混沌母河的喧嚣、秩序之壁的压迫、甚至宇宙背景那细微的能量脉动……所有熟悉的存在感，在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永寂黑渊。

这是苏烬感知到这片区域时，意识中自然而然浮现的名字。没有光，或者说，光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目力所及，只有一片无边无际、浓稠到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感知的绝对黑暗。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由一种沉重到难以想象的、冰冷的、蕴含着无尽衰亡与死寂意蕴的未知介质构成。它像凝固的墨汁，又像沉淀了亿万纪元的宇宙尘埃。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一切。声音在这里被彻底剥夺，连法则的波动都微弱到近乎于无。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变得极其模糊，仿佛这片黑渊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凝固的坟场。唯有原初毒舟表面流淌的暗金色纹路和舟心的空色毒种，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光芒，如同无边死海中的一叶孤舟，顽强地抵御着这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死寂。

苏烬站在舟首，冰冷的目光穿透毒舟的屏障，扫视着这片死寂的世界。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在这粘稠的黑暗中艰难地延伸。

黑渊并非完全空旷。感知所及，无数巨大的、形态各异的阴影，如同远古巨兽的尸骸，静静地悬浮在黑暗深处。它们大多残缺不全，散发着古老到无法想象的气息。有些像破碎的星辰残骸，直径远超寻常恒星；有些像断裂的山脉，横亘亿万里；有些则呈现出奇异的几何结构，像是某种庞大造物的碎片。这些阴影的材质极其特殊，似乎能吸收一切探查的能量，连苏烬的意志感知触及其上，都感到一种冰冷的迟滞和强烈的侵蚀感，仿佛在触碰死亡的本身。它们就是构成这片黑渊“大地”与“山脉”的基岩。

而在这些巨大的阴影之间，更小的、难以计数的碎片如同尘埃般弥漫。苏烬的感知捕捉到一块漂浮而过的金属残片，上面残留着细微到几乎消散的能量纹路，其构成物质之坚韧，远超混沌母河已知的任何神金。又一块晶莹如玉的骨骼碎片飘过，散发出一种纯净却已死寂的生命本源气息，其强度足以让真神骇然。他甚至看到半截断裂的、布满玄奥符文的巨大石碑，碑文已模糊不清，但其残留的意蕴，竟带着一丝与秩序之壁法则同源、却更为古老沧桑的气息。

这里，是文明的坟场。是秩序之壁内外，无数纪元以来，不知因何陨落的强大存在、辉煌文明乃至世界碎片，最终被放逐、沉淀、埋葬之地。每一块碎片，每一具残骸，都曾代表着一个不灭的传奇，一段辉煌的历史，如今却都在这永寂黑渊中，被时间与死寂磨灭了所有痕迹，只剩下冰冷的物质残骸，诉说着无声的消亡。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终极虚无的恐惧，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在此疯狂。但苏烬的眼神，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凝，如同万载玄冰。归源之寂的道心，让他在这绝对的死寂与消亡面前，反而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共鸣。万物终将归于此，而他的道，正是驾驭这最终的归宿。

他操控着毒舟，在这片死寂的坟场中缓缓航行。舟体破开粘稠的黑暗介质，发出极其低沉的摩擦声，是这片绝对寂静中唯一的异响。原初毒种微微旋转，空色的光晕扩散，将试图侵蚀舟体的黑渊死寂之力缓缓“抚平”、“归寂”，转化为一丝丝极其微弱却纯粹的能量，反哺自身。这缓慢的转化，如同在沙漠中汲取露水，但对于维持毒舟的存在，抵御黑渊的侵蚀，却是至关重要。

不知航行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前方浓稠的黑暗中，一个巨大的轮廓逐渐在毒舟微弱光芒的映照下显现出来。

那像是一块破碎的大陆板块，边缘犬牙交错，断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其面积之广袤，远超寻常世界。大陆表面并非平坦，而是布满了深邃的裂谷和破碎的山脉。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片破碎大陆的中心，耸立着一座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墓碑般的黑色山峰！山峰通体由一种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奇异黑石构成，直插上方无垠的黑暗，望不到尽头。山峰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刀劈斧凿般的古老痕迹，散发出一种悲壮、苍凉、不屈的意蕴，仿佛是一位陨落的巨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以身躯化作了这最后的丰碑。

苏烬的目光落在山峰底部，一块斜插在黑色岩层中的巨大残碑之上。那残碑同样材质奇异，碑体布满裂痕，边缘残缺。其上，两个巨大无比、仿佛以星辰为笔锋刻下的古老文字，即便经历了无尽岁月的侵蚀，依旧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光芒，顽强地抵抗着黑渊死寂的吞噬。

那文字的结构繁复而苍劲，蕴含着一种开辟鸿蒙的古老道韵。苏烬并不认识这种文字，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其蕴含的意念便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罗天”。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苏烬的意志核心！冰冷坚固如归源之寂的道心，竟因为这简单的两个字，泛起了剧烈的波澜！仿佛沉睡在血脉最深处的某种烙印被瞬间点燃！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无法抑制的悲伤、愤怒、不甘与一种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沉重宿命感，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呃！”苏烬闷哼一声，混沌灰色的眼眸深处，那沉淀的冰冷被瞬间打破，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痛楚与迷茫。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里，心脏在疯狂跳动，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原初毒种似乎也感应到了他剧烈的情绪波动，空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这“罗天”二字，与他有何关联？为何会引动如此强烈的血脉与灵魂共鸣？难道这破碎的墓碑，这沉沦于永寂黑渊的“罗天”，竟与他那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出身有关？

就在苏烬被“罗天”残碑引动剧烈心潮，道心波澜难平之际，异变再生！

呜——！

一声低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永寂黑渊的绝对死寂，从极其遥远的黑暗深处传来！

这号角声极其怪异，并非实体声波的震荡，而是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其音色苍凉、古老，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狡黠，如同在无垠坟场中游荡了亿万年的幽灵发出的叹息。号角声中，更夹杂着无数细微、混乱、充满贪婪与窥探的意念碎片，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扫过整片区域！

苏烬猛地抬头，眼中混沌灰光暴涨，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冰冷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原初毒种空色光芒流转，瞬间将舟体连同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彻底融入了周围的黑暗死寂之中。

只见在“罗天”残碑所在破碎大陆的另一侧，那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几点幽绿色的光芒突兀地亮起。光芒由远及近，速度极快，无声地破开黑渊介质。

那是三艘造型奇特的“船”。

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骸骨与奇异的能量金属混合锻造而成。船体狭长而扭曲，如同深海巨兽的脊椎骨，表面覆盖着斑驳的、布满孔洞的灰白色骨甲，骨甲缝隙间流淌着粘稠如沥青的幽绿色能量流。船首并非尖锐，而是雕刻成狰狞的、类似某种多目虫类的颅骨形态，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团跳跃不定的幽绿魂火，散发出贪婪而冰冷的光芒。船帆则是用无数破碎的、半透明的、仿佛由怨灵凝聚而成的“魂布”拼接而成，在无形的“风”中无声鼓荡，每一次飘动，都隐约传来无数灵魂的哀嚎与呓语。

三艘骸骨魂船呈品字形航行，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正是苏烬所在的“罗天”残碑大陆！船体周围，幽绿的光芒照亮了附近漂浮的残骸碎片，那些碎片在绿光照射下，仿佛被激活了某种残存的灵性，发出微弱的共鸣，但很快又被船体散发的贪婪吞噬之力强行吸走最后一丝能量精华，彻底化为飞灰。

船首的幽绿魂火剧烈跳动，贪婪的意念如同实质般扫过残碑大陆，最终死死锁定了苏烬的原初毒舟！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毒舟核心那枚散发着空色光晕的原初毒种！

“呜——！”又一声号角响起，更加急促，充满了发现猎物的兴奋与赤裸裸的掠夺欲望！

中间那艘最大的骸骨魂船船首，幽绿魂火猛地暴涨！一个身影在魂火中缓缓凝聚成形。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由纯粹幽绿色魂能构成的人形轮廓。其形态模糊不清，似乎披着破烂的斗篷，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点更加深邃、如同黑洞般的魂火在“头部”的位置燃烧。它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由魂能凝聚的、扭曲如脊椎骨的长矛。一股冰冷、滑腻、充满了死亡腐朽气息却又带着一种积年老贼般狡诈贪婪的意志波动，如同冰冷的毒蛇，跨越虚空，牢牢锁定了毒舟中的苏烬。

“桀桀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灵魂尖笑直接在苏烬的感知中响起，充满了发现稀世珍宝的狂喜与毫不掩饰的恶意。

“新来的‘渡骸’？运气真不错……”

“好纯粹……好美味的‘源寂’气息……从未尝过的味道……”

“留下那枚‘源种’……或者……”

“连你一起……成为‘拾荒者’船队永恒的收藏品吧！”

黑渊的冰冷死寂，被贪婪的号角与魂火彻底点燃。三艘骸骨魂船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幽绿的光芒撕裂黑暗，带着无尽的恶意与掠夺的渴望，朝着孤立于“罗天”残碑前的原初毒舟，无声而迅猛地合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