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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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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字念完时,一阵夜风悄无声息地吹过楼顶。苏荆溪忽然深深吸入一口气,修长的手指似乎要去拂昨叶何的脸庞。昨叶何吓了一跳,浑身一阵僵直。不料苏荆溪只是搭住她的手,把那一枚莲子拈过去,放入嘴中,一嚼之下,果然是苦意盎然。

汇波楼上一时沉寂下来。过了好一阵,昨叶何才幽幽叹道:“我说朱卜花为何死得那么蹊跷,原来不是太子或铁公子厉害,竟是姐姐的手笔。”

南京一战,昨叶何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朱卜花明明已追及玄武湖,为何会离奇落水身亡。到今日昨叶何才知道,原来朱卜花从面生疽病开始,便堕入了苏荆溪的布局。

没想到,在宏大的两京之谋运转的同时,还有一个小小的、卑微的复仇计划在悄然进行。而这个小小的复仇计划,却令那个大图谋缺损一角,以致天翻地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朱卜花知道他之前害死的弱女子,竟成为他主子的败因,大概会懊恼到呕血吧?”昨叶何现在立场不同了,感叹的语气也有了变化。

“等一下…”苏荆溪的瞳孔陡然收缩,她一把抓住昨叶何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后面一句。”

“若朱卜花知道他之前害死的弱女子,竟成为他主子的败因,大概会......”

苏荆溪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端倪:“朱卜花的主子?”

昨叶何笑道:“哦,这事姐姐可能不知。朱卜花老是爱念叨,说什么主君恩重,须臾不敢忘。不过他说的主君,可不是洪熙皇帝。”

“那会是谁?”

“自然是永乐皇帝。”昨叶何道,“等到永乐皇帝一死,他还效忠的君,就只有一个。”

“是谁?”

苏荆溪的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她模模糊糊发现己方有一个致命绯漏。她和吴定缘光顾着算计靳荣,却忘了问白莲教这一切的幕后操控者是谁。也许他们是下意识觉得,先救出太子,再问这些不迟。

可此时苏荆溪才发现,那位贵人的真实身份,将对这次计划造成极大的影响。

昨叶何道:“其实也不难猜。你想想,这大明天下,还有哪个闹着要当皇帝?”

“汉王?汉王朱高煦?”

“不错。”

这区区三个字,在苏荆溪的脑海中激起千层巨浪,无数线头勾连成一张罗网。她快步趴到城墙边缘,极力把身子探出去,努力朝着山东都司方向望去。可那边距离实在太远,只能勉强看到灯火闪动。

“快,我们得想个办法!”苏荆溪夺路要冲下汇波楼。

昨叶何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如果这一切真是汉王朱高煦在幕后主使,那我们都算错了,算错了,吴定缘他们,只怕会有大麻烦……”

苏荆溪的话没头没脑,可又带着微微的颤音,似是要被惶恐压垮。仿佛为了回应她似的,府馆街方向,突然比刚才亮了许多,似有无数灯笼同时举起,如繁星糜集。

在如今的大明,汉王朱高煦是一个极其独特的存在。

他是朱棣的次子、洪熙皇帝朱高炽的同胞亲弟弟。和性格宽和的大哥相比,朱高煦脾气暴躁,生性凶悍,但他在军事方面格外有天分,这一点强过他兄长甚多。如果不出意外,朱高炽会继承朱棣的燕王之位,而朱高煦估计会以燕藩边将的身份终老一生。

靖难之役,天地翻覆,太多人的命运为之改变。燕王朱棣起兵南征,他把长子朱高炽留在北平镇守,却把朱高煦带在身边,独领一军。

朱高煦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尽显名将本色。白沟河之战,他亲率精骑杀人敌阵,斩杀都督瞿能,令处于劣势的燕军顺势反攻;东昌之战,他带队断后,把朱棣救出了险境。浦子口一战,朱棣与南军相持不下,又是朱高煦及时赶到,奠定了胜局。

对于这个屡屡扭转局势的儿子,朱棣感到十分欣慰,多次予以夸赞。靖难之后,朱棣登基为帝,甚至考虑过改立储君。当时朝廷大部分官员极力反对,此事方才作罢,仍由朱高炽留居东宫。朱高煦则被封为汉王。

按照规矩,朱高煦封王之后,应该立刻就藩。可他的藩国远在云南,朱高煦对此十分不满,又自恃功高,便撒起无赖,无论如何不肯离开京城。朱棣对这个儿子怀有愧疚,居然破例准许追随左右。

汉王的勃勃野心,就在这一次次宠爱与容忍中升腾而起,几乎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到了永乐十三年,朱棣将其藩国改在青州,他仍不愿意去,还私自招募精兵三千作为私府护卫。这一次,汉王的举动真正触怒了朱棣,诛杀了他身边几个亲信,然后将其徙封到了山东乐安州。

永乐二十二年,朱棣死于北征半路,太子朱高炽即位。当时京城疯传汉王意欲谋反,窥伺大宝,可一直没有实据。洪熙皇帝生性仁慈,不愿申饬这个顽劣的弟弟,只好采取怀柔手段加大赏赐,还把他的长子封为世子,其他儿子为郡王,仍旧让他住在乐安州。

乐安州在济南的东北方向,大概两百里远近,地瘠人寡,又远离漕河。大家都觉得,就算是真龙,在这么一个浅水坑里也折腾不出大水花,这位藩王应该彻底死心了吧?时至今日,整个天下一包括皇帝一都几乎快忘记了这位偏居一隅的汉王,也忘记了他从不掩饰的盎然野心。

谁能想到,这位几乎被遗忘的蛰伏藩王,居然抓住时机,掀起了横跨两京的巨大风浪。一条潜龙挣扎着从水坑腾空而起,狠狠咬在大明统绪最脆弱的七寸之处。

先前太子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是两个羽翼未丰的年轻藩王,没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在靖难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叔父。应对两者的难度,截然不同。

就在苏荆溪惊觉误算之时,吴定缘和梁兴甫已亲身体验到了这种“不同”。

他们刚刚冲进北边的大校场,骤然停住了脚步。眼前的宽阔校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数百名军人。这些人个个头戴绛色笠盔,身披鸳鸯战袄,腿扎行滕,不像准备上阵打仗,更像是马上要长途行军的架势。

虽然人数众多,可这些大兵站得整整齐齐,一点声音也无,整个校场竞好似空无一人。吴定缘一踏进来,几百顶笠盔同时朝这边转动。

“不是说……济南卫都调走了吗?”吴定缘完全糊涂了,这么多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梁兴甫伸直手臂,朝校场正南边的大纛一指。吴定缘定睛一看,只见那一面“王命山东都指挥使靳”大纛两侧,插满了长长的蟠条旗:有“青州护卫张…’充州左护卫樊”“登州卫赵”“平山卫董”“莱州卫胡”“胶州千户所冯”等旗号,足有一二十面。其中以青州的旗帜最为渲赫。

吴定缘的脸色登时变了。这些旗号囊括了大半个山东境内的卫所,而校场上的这些人,看服色几乎全是诸卫所的百户、总旗、小旗等中、下级卫官。这里有几百人,意味着此时山东指挥使司的一半主力部队,就在附近。至于被火药爆炸调走的济南卫,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罢了。

这么一支大军悄无声息地接近济南,别说白莲教,就连济南府都被蒙在鼓里。吴定缘意识到,靳荣派济南卫去大明湖畔弹压,根本不是太子吸引过去的,他早有预谋,只是为了掩盖大军调动。

吴定缘的视线顺着大纛旁边飘去,只见高高的旗台上,正站着十几个人。正中那身材顾长的独眼将军自然是靳荣,他的脚下躺着几具尸体,看袍色级别还不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这大概是不愿造反的指挥同知或执事吧?至于身后那一排,应该是附逆的卫指挥使和千户。

而在大纛的正下方,吴定缘注意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太子没错!

太子没有被捆缚,可他整个人垂着头,一副引颈待戮的麻木神情。身后十来名亲兵把手按在佩刀柄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俨然是打算随时杀他祭旗。

一滴汗水从吴定缘的额头缓缓沁出,顺着鼻梁滑落。

形势真是没法再糟糕了。之前吴定缘还能凭借武勇以及地形之利,与追兵周旋。可眼前校场是一片开阔地,几百员叛将环伺。别说去旗台救太子,他们自己想全身而退都难比登天。

吴定缘正飞快地想着破解之法,忽听耳边传来一声低吼。他悚然一惊,急忙转头看去,只见梁兴甫大步冲了出去

只是一念之瞬,那山峦般的身影便狠狠地砸入敌阵之中

病佛敌最可怕的一点是,在发疯时仍拥有犀利的眼光与冷静的判断力。像这种蛮象中箭似的疯魔状态,看似鲁莽,却是这时最好的选择,趁敌势未整,先发制人。

只见他挥动粗壮的手臂,或砸或撞,或推或捶,一瞬间便把周围的十几名卫官打倒在地。军人们猝不及防,硬生生被他砸出一条路来。

在人群之中,这头巨象爆发出了极其狂暴的力量。那些武勇汉子上去一批,被打飞一批,再上一批,又被干倒一片,简直比野草还屡弱。明明人数悬殊,军将们却被他一个人打出了众不敌寡的窘境。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一合之将,骨裂与惨呼声此起彼伏。

汹涌的浪头一次又一次拍击着巨礁,每一次都徒劳粉碎。而这座巨礁在承受海浪的同时,居然还缓缓朝着海中移动,几乎要碾出一条血肉通路来,朝前推动了十几丈距离。整个大校场被他这么一搅,变成了一个被捅的马蜂窝。昏暗的灯笼无法照亮全局,近处的被打得苦不堪言,远处的却还不明就里,只能凭直觉往里边拥来。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每一个人都试图搞清楚状况,一时间叫喊、怒骂、呻吟汇聚成了巨大的嗡嗡声。

吴定缘只怔了片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他转身示意身后那三十个白莲信众快退,然后一搪铁尺,猫腰钻入人群。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梁兴甫身上,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他一个人足够了,犯不着让信众们送死。至于靠近旗台之后,怎么从靳荣和十几个亲兵手里救下太子,车到了山前再说不迟。

在沉重的压力之下,吴定缘抛开所有的犹豫,发挥出了十二分的专注。他心无旁鹫地朝着前方那座高高的旗台前进,时而低头侧走,钻过人潮一瞬间显露的间隙;时而轻握铁尺,把几个投来狐疑目光的卫官敲晕。他甚至还从地上捡起了一顶笠盔,往头上一扣,更不容易被人觉察。

于是,在那头狂象践踏着兵锋的同时,这条黄鼠狼悄无声息地渗入军阵深处。

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

吴定缘距离旗台越来越近。他已可以看到整个台基的夯土层面,可以看到有粗大的木制支架交错其上。视线稍微再抬高一点,支架前方搭着一道宽斜梯,向上一直延伸至旗台的平顶。

截止到目前,还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吴定缘握紧了铁尺,手心微微有些潮湿。他已经有了盘算,等一下左脚先踏上斜梯,然后用力蹬一下,争取在双脚两次交替之内跃上平台。

不能直接去救太子,那会被十几个守卫乱刀砍死,吴定缘的目标,是靳荣。

擒贼先擒王,吴定缘没读过杜工部的诗,可道理都是相通的。只有挟持住靳荣,才有可能把太子弄出来。

十步、五步、三步、一步……吴定缘的左足迈上了斜梯,腿肚子的肌肉急速收缩,身子微微朝右边倾斜。下一个瞬间,他左足用力一踏,整个人迅速上移了三尺,随即右足前伸,准确踏到了向上四阶的位置。与此同时,左腿毫不停滞地向上摆动,再一次上跃四阶,整个人一下子跃到了平台上方,景象一览无余。

此时靳荣正朝梁兴甫闹事的方向看去,眉头紧皱,独眼里全是迷惑。在他身后,几名小卫官正在拖动同知和金事的尸体,在地板上留下长长的几道血迹。在更远处,十几名亲兵紧张地按住刀柄,如临大敌。至于太子,则背靠着“王命山东都指挥使靳”的大纛,萎靡不振。

吴定缘的视线扫过太子面孔的一瞬间,他的记忆仿佛被吹开了一层尘土,原来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站在昏暗的牢房门口,负手望着牢里缩成一团的惊恐母子。在跃动的火光照映下,那张狰行的面孔不断有着细微变化,一会儿是朱棣,一会儿是朱瞻基。

在这么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吴定缘却豁然明悟:于谦说过,朱瞻基与朱棣御影极为相似。他一见到太子会头疼,惧怕的并非太子,而是那一夜的永乐皇帝!

与明悟同时出现的,还有那熟悉的疼痛感。吴定缘此时正跃在半空,突觉头疼欲裂,右脚一下踩空。所幸他反应迅捷,急忙伸出双手死死扒住旗台边缘,才算没跌下台去。

可这么一顿,也丧失了突然性,把自己暴露在靳荣面前。靳荣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古怪:一个身穿灰麻短褂,头上却戴着笠盔的怪家伙,居然想要趁乱爬上旗台。他独眼一转,看了眼远处仍在旋涡中搏杀的梁兴甫,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靳荣慢慢踱步到平台边缘,蹲下身子,饶有兴趣地盯着吴定缘。吴定缘双臂猛然运力,想一把勒住他脖颈,一起拖下台去。

可惜他不知道,眼前这位都指挥使当年可是屡获先登之功,那是靠实实的血肉厮杀换来的。

吴定缘一动,靳荣也动了。他双手一展,正好扣住对方双臂的关节处,十指一捏,疼得吴定缘忍不住叫了一声。靳荣不为所动,就这么硬生生捏着吴定缘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拎起到平台上。

任何一个人,被这么捏住关节往台上提,都会极为痛苦。靳荣将吴定缘摔在地上时,他已疼得青筋绽起,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靳荣飞起一脚,踢飞那一顶笠盔,想看看这胆大包天的袭击者到底是准。他未及端详,大纛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是你?”

靳荣侧头看向太子,语气里满是好奇:“原来是殿下的熟人?”

朱瞻基站在大蒸之下,整个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那个躺倒在地的家伙,不正是“蔑篙子”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苏大夫居然找到了他,然后他跑来救我吗?

原本已如死灰的心境,悄然又恢复了一点温度。

“末将本以为,以殿下的品性,应该不会有什么忠臣呢。”靳荣口气里充满嘲讽,他拎起吴定缘的一条腿,朝这边拖着过来,“看来我错了。秦桧还有仨朋友呢,何况殿下。“

靳荣抬起靴子,踏在了吴定缘的胸口,缓缓蹑动。

“殿下你这些忠臣,和您一样蠢。这么几个人,居然敢当着整个山东都司的面闯进校场救人,真是有勇无谋。”

朱瞻基一怔,“这么几个人”?难道除了吴定缘,还有其他人?靳荣很享受这个让敌人绝望的时刻,他侧过身,让朱瞻基走到旗台旁边,朝台下的混乱看去。

朱瞻基看到的混乱,已接近尾声。一个硕大的身影,正逐渐被人潮淹没。这些卫官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度过了初期的混乱之后,慢慢打得有章法了。有人攻腿,有人袭背,还有人取来叉刀围网,去限制那尊杀神的动作。一层层的渔网罩下来,数十把二股叉捅过去,梁兴甫战力再凶悍,也开始露出败象。

“那个……难道是病佛敌?”朱瞻基有点不敢相信。他把疑惑的眼神投向吴定缘,可惜后者躺倒在地,被靳荣踏中胸口,根本没办法回答。

靳荣见梁兴甫那边镇压得差不多了,一捋长髯:“时辰不早了,殿下你抓紧上路吧。这几位忠臣,索性一并祭了旗,路上也方便伺候着您。”

朱瞻基却根本没听见这句话,他盯着吴定缘,浑身都在剧烈哆嗦着。因为蔑篱子虽然被按得死死的,可右拳却勉强抬了起来,冲着自己用力一握。久违的震颤,“嗡”的一声在朱瞻基心中炸裂开来。太子耳边陡然响起了他们在那尊小香炉前立下的誓言:“我朱瞻基以此炉为誓,无论劫难几重,本王绝不放弃,誓回京城,擒拿凶顽,神人共鉴!”

“我吴定缘以血代香,就此起誓。我会为我爹报仇。”

赤红色的激情一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将绝望的心霾驱散一空。朱家那执拗的性情,在朱瞻基的血液里猛然沸腾起来。他缓缓直起身子,捏紧拳头,瞪向靳荣。

靳荣鄙夷地看着这位将死的太子,都到了这种绝境,摆出这种姿态来做什么?难道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吗?

“人贵有自知之明,殿下注定不是真龙,还是早早认命的好。”

“我偏不认!”

一声怒吼,从朱瞻基的喉咙里滚出来。靳荣捋着胡髯,像是在看一只困兽在徒劳嘶鸣。可就在这时,他的独眼莫名地跳动了一下。在以往的战场上,每一次他的左眼跳,都意味着有极大的危险临近。

可这是自家都司的大校场啊,还能有什么危险?靳荣缓缓看向远方,那个硕壮的汉子已被密密匝匝的渔网覆盖,再看近旁,这个意图袭击的瘦高家伙被死死按在地上。

他又转向太子,一个身无寸铁的纨绔废物,更不值一提

那么危险到底从何而来?

靳荣的独眼突然又是一跳,在短短一屡,他看到一个极其古怪的画面:太子把左手伸进自己的怀襟,似乎摸到了右边肩头之上。他脸颊猛一抽搐,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疼痛,然后他的左手重新抽出来,攥紧拳头,朝自己砸来。那里有什么古怪?为什么他要做这么一个多余的动作?靳荣一时有些恍神,以致没来得及抬手去防。其实不挡也无所谓,一看那拳头来势软绵绵的,就知道不会有太大威力,砸了又有什么用?

这一连串疑惑,像飞马一样在靳荣脑子里闪过,直到太子的拳头砸到了他的左眼一同时也是唯一的一只眼睛之上。

靳荣感受到的,不是被拳头击中的钝疼,而是一种被锐器刺中的尖痛。这不应该啊,不对,怎么会是这种痛?他蓦然想起,左眼在丧失光明之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那只拳头蜷起的中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枚黝黑的长钉。不,不是钉子,那是一枚箭镞,长三寸六分,用于小稍弓的箭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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