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夜晚(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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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盖世无双的超级伶俐好猫猫。
具体表现为:不挑食,不生病。长得好看,毛发光滑。日常看到两脚兽们打架帮忙收集战利品。不打架了,闲着没事顶多欺负一下傻狗。总而言之,它很好,它超棒。活泼可爱又贴心,才不像某些人,动不动闹离家出走的小把戏。2022年3月22日清晨五点,新的一天开始了。全世界最最惹人爱的小黑准点起床,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甜美的猫脸,准备一如既往地出门巡逻领土,顺便慰问一下外头通宵达旦的勤劳两脚兽们。这个点,林秋葵还在睡。啧啧,真懒惰啊。它抬起下巴,迈出优雅的猫步。毫不客气地踩着笨狗身体,抬爪摸摸漂亮饲主,接着雄赳赳气昂昂地钻出帐篷——跟祁越来了个狭路相逢,迎面对撞。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紧接着,小黑脖皮一紧,眼前一黑。压根来不及发出柔弱无助的猫叫,就被祁·阴险狡诈·不道德猫贩·越拐走了。小猫咪被迫光临一辆破烂面包车,面对两个毛发颜色炫目的陌生两脚兽。转身想跑,又遭某人无情捏住命运的后脖颈。一根粗糙麻绳套脖子。一头束缚哇哇乱叫的黑猫,一头紧紧捆在车把手。做完这一切,祁越往车后排座上一靠,开始不动声色地,期待林秋葵的到来。要问为什么拐猫?他的想法相当简单合理。摔了跤的企鹅可能不爱他,不找他。但她始终宠爱傻猫蠢狗,天天给它们顺毛。祁越想了想,觉得那条狗多少还有点用处,能守夜,能打架,得留着保护企鹅。于是就拐走猫。猫不见了,企鹅肯定着急。她着急了,肯定过明她还爱他,他就可以跟着回家。更完美的是,这一招还能有效防止他本人不在时,蠢猫抢占他的位置,亲近他的企鹅。你看。逻辑完美。无懈可击。然而——一个小时过去,林秋葵没来。两小时,没来。三小时,没来。随着第四五六七个小时一水儿流逝,祁越的脸色按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沉,越来越臭。突然暴躁地踹了一脚车边呼呼大睡的小黑:“废物。”小黑:?又一脚:“就知道睡,活该丢了没人找。”小黑:!!一只已经长大有脾气的猫可受不了这委屈。它登时炸毛抓挠。祁越不屑踹开。俩祖宗打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幼稚无聊。俩保姆亲眼目睹,这场跨种族战争整整持续14分73秒,最终以小黑不慎打掉一撮毛,喵呜喵呜愤怒刨地作为结束。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祁老祖宗获得压倒性胜利,并不显得高兴。还是那样面无表情靠着车窗,双眼直勾勾望着空旷的道路,仿若一只憔悴又阴戾的‘想老婆怪’。日头有点大,车停在树荫下。可几缕烂漫春光越过绿叶缝隙,斑驳地洒下来,似乎又格外偏爱这只离奇怪物。他穿着洁净松软的白衬衫,边角涂鸦般泼溅着几点血迹。脖子扑着灰。下巴线条却很好看。几根手指懒懒拖着脸,睫毛根根分明,几乎称得上俊秀?就跟机器人洋娃娃似的又假又精致,但凡他肯闭上那张嘴,收敛一下眼里的杀气,这不活脱脱一个绝美小白脸么?难怪有人愿意花钱宠着惯着。除了脾气不好——这可真他妈的太不好了!!红黄毛照着老板给的菜谱,保证按部就班操作没有任何问题,硬是剁了六条排骨,杀了七次鱼,次次他都不满意。第一次嫌排骨焦。眼珠都不带瞅一下,就让他们滚。第二次嫌酸,第三次嫌甜。第四次居然他妈说骨头太多?这是他们能控制的事吗?鱼鳞没刮干净,鱼刺没挑利落。豆腐切得太潦草不碰,切得太细碎也不碰。这臭脾气祖宗次次一副想摔碗的大爷拽样,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停住了,收手了,改口让他们自己吃掉。糖醋排骨豆腐鱼汤是好吃,可谁架得住这么吃啊?就一顿饭!一顿饭而已啊操!第十四次啪叽一声甩鱼上砧板,红毛气不打一处到底谁给他惯得,惯成这副欠揍的破德行。”黄毛小声:“林老板。”“老子八辈子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怎么不饿死他得了?”红毛说着说着,忽然搞不懂自己为何要忍气吞声干这档子贱活了,扭头问:“这事你跟那小祖宗说了没?她给多少?”黄毛比个数。行,就冲老板大方。穷鬼红毛一秒平复情绪,给祖宗第八次炖上鱼汤。?。灶台加柴烧火,汤汁奶白翻滚。浓稠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连正在伤心破相的臭美小猫都被勾住,忘了破相的凄惨。祁越却莫名提不起胃口。许久以前,在遇到笨蛋企鹅以前,食物在他眼里只是一种能让人活下去的东西。饿了就吃,吃了不死,否则就得死。至于食物的种类和味道,他根本不在意。倒计时降临的初期,他逃出训诫所,一路往庆城走。那会儿就更随便了,看到什么抢什么,抢到什么吃什么。甭管别人摆在店里或者扔到地上,东西生的还是熟的,只要没被咬过,看起来还行,祁越就能吃,真的敢吃。反正连老鼠虫子都吃过,这些怕什么,又死不了。他正是长期过着这种肮脏流浪的生活,假如路上有人看到他,远远地便会绕路避开,满眼看待瘟疫的厌憎。直到有了企鹅,有饼干,有热菜,有新衣服。祁越每次吃肉都心情愉悦,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爱吃肉,尤其鱼肉。他以为肉就是肉,他对肉来者不拒。结果不是的。肉其实没有那么简单,他好像始终爱的只是企鹅给的肉,企鹅剥的肉,这才对脑残兄弟组做的菜兴致缺缺。——当然他俩确实特别废物也是一个原因。两分钟,祁祖宗又一次拒绝进食,眼神阴恻恻吓得人心惊肉跳。红毛对此已麻木免疫,感到问题可能最终出在失恋上——失恋使人丧失食欲,干脆改变策略,试着走心。他张口一番义气安慰:“哥们,不瞒你说,其实我俩单方面注意你挺久了。你原本跟前面那伙人一起的吧?怎么分开了?有什么矛盾不如你给我们说说,我们帮你出主意!”傻哔。祁越斜睨一眼,一脸‘你懂什么,一看就没人爱’的轻蔑。偏红毛灵光一闪:“要不哥几个聊聊感情上的事?聊聊初恋,以前怎么分手,分手怎么和好之类的?”黄毛积极响应老大提议,说出为数不多的感情经历:“我初中的时候喜欢班长!班长的眼睛又大又亮,特别好看。那时候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她,本来不喜欢上学,最害怕上语文课,都因为她慢慢喜欢上了……”祁越:感情,初恋,分手。什么狗屁词语,一个都搞不懂。就‘喜欢’他听得懂。在他的认知里,‘喜欢’比‘爱’差一大截。‘特别特别喜欢’可能也许大约勉强能跟‘爱’相提并论?原本不喜欢的东西,因为白痴企鹅变得喜欢,这体验他有,但是不晓得企鹅有没有。也就是说。他这边有在爱她。她这边还不确定。祁越侧着头,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忽然换了只手托下巴。尽管一副‘懒得听你们俩弱智逼逼赖赖’的模样,不过这位祖宗既没摆臭脸,也没出声让滚,难道代表着……有戏?红毛暗中掐黄毛,黄毛摸头接着说:“后明话题走向不对。红毛连忙提醒小弟:“初恋这东西,重在过程知道不?没人关心你告白成不成,赶紧的,再说说你告白之前的事。”“哦。”黄毛老老实实:“就我很喜欢班长,不管上课还是下课,总忍不住偷偷看她,想她,感觉全世界都是她。”话音落下,这回祁祖宗表情对了,眉梢微微挑起。他也经常盯企鹅想企鹅,盯不到就想。现在就很想。对比起来,企鹅更喜欢看那些破电影烂综艺,偶尔才看回头看看他。得出结论:他爱她。她好像这里没爱他。一根头发掉到眼睛旁边,祁越动了动手指。红毛意会:“接着说,说得再具体点。”黄毛:“我每个星期一都会给班长送礼物,送本子,送橡皮,送苹果,还有一我送了钢笔,但她都没有收。可能是不喜欢我吧?我奶奶说,女孩子都是这样,一般不收不喜欢的人送的礼物。哎。”祁越有找很多晶石给林秋葵。他爱她。林秋葵喜欢,林秋葵收了,然后奖励他红烧排骨。她也爱他。可以。祁祖宗周边沉甸甸的气压一松。黄毛继续说:“班长性格很好的,所有人的礼物都不收。只有一次她生日,我好几天没吃早饭,给她买了一个蝴蝶发卡,祝她生日快乐。那次她收了,就让我觉得自己有点特别,觉得她说不定也有一点点喜欢我。”这个就不用说了。他爱她,她也爱他,他们都是特别的。连续两个互爱证据,祁越不免有点得意洋洋了,无形的尾巴摇啊摇。“我挺坏的,不喜欢班长跟别人说话,拉她头发……”“班长一跟我说话,我又紧张,心跳得特别快……”“还有……”“而且……”半个小时过去了,黄毛说得口干舌燥。祁越再次确认他爱企鹅,企鹅也爱他的事实。虽然后面那个可能是以前的爱。听了这么多,他越来越想企鹅。想她就要去找她。春天的午后,桃花满枝盛放。林秋葵他们正打着变异大雁。一共七只白额雁,围着人类临时驻扎地来回盘旋飞绕。尾部垂下细长的触腕,像鞭子一样凌空抽来。叶丽娜活物射击成绩明显上升,平均三十秒开一枪,五枪能中两枪。相较而言,夏冬深年纪大,眼力稍稍逊色,惯性求稳,大约一分钟开一枪,枪枪都能中。落地的雁有叶依娜、小黄平分料理。包嘉乐谨记叮嘱,一点都不怕脏地趴在越野车底下,两颗葡萄眼密切观望战局,灵活使用精神异能,切换指令。叶依娜过得新武器,一根两端呈三角锥形的长棍。她使出高位踢腿,将挣扎欲飞的怪物再度打回地面。待双脚落地,重心归位。迅速又捅出长棍,长锥戳穿雁翅,自根部挑出一颗晶石。几个人里数林秋葵最镇定,安然坐在躺椅上,一双眼掠过队员们,实时观看战斗情况,时不时提笔记录信息。眼看两只大雁一左一右意图包抄过来,祁越眯起眼睛,身体前倾,将将要冲出去拦截的当儿——叶丽娜及时发现危机,顶着巨大的压力,连射两枪!砰砰!大雁应声落地,她又补枪。怪物双眼一翻,死得彻彻底底。啧。算你还有点用。会烧菜的貉。祁越退回树枝,抱着胳膊倚在树干边,突然意识到这个他以为弱智笨蛋的动物家族,并没有因为少了他而崩溃。反而一个个都有长进,好像压根不需要他一样。其他人倒无所谓,主要觉得企鹅不需要他,不重视他。祁越心里不舒服,简直想把这堆碍事的家伙们通通打包扔出十万八千里,再也不要出现在笨蛋企鹅的眼前。只是比起企鹅的安全……算了,暂时不动他们,下次有机会再扔。叶丽娜、夏冬深枪法初步过关;包嘉乐年纪小,估计很容易成为攻击对象,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以防近战受伤。另外叶依娜唐妮妮……林秋葵一一做出判断,丝毫不知与此同时,祁越也蹲在树叶间,态度嫌恶又粗暴地埋汰着一个个菜鸡队友。这个动作慢,那个力气小。包括反应速度攻击方式,到处都是问题。烦死了。虽然今天冷漠企鹅没有过来找他,但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不爱她。于是这天夜里,灯火俱暗,一道惊悚的黑影骤然光顾包嘉乐和夏冬深的帐篷。突然……好冷哦。包嘉乐小朋友缩了缩脖子,迷迷糊糊坐起完,嘴巴像鸭子一样被残忍捏住。祁越:“再吵割你舌头。”好可怕,他连忙点点头,乖乖捂住嘴巴。祁越扛起侏儒松鼠,抬脚顶了顶老狐狸:“少装了,起来。”接着如法炮制吵醒浣熊姐妹俩。祁越原本计划留着树袋熊跟傻狗两个看帐篷,其他人拖出去至少跑个五十圈,再轮流爆揍一顿再说。他不想打扰企鹅睡觉,有点怕被她看到。知道她大约每天晚上十点钟准时睡觉,这才故意挑十一点过来。但没想到,他拽起一堆没出息就知道睡的动物家族成员,一行人打着哈欠往外走,居然发现林秋葵的帐篷亮着灯。说明她还没睡。“秋葵最近总睡不好。”叶丽娜温声叹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生病吧。”夏冬深微笑帮腔。“已经病过一场了。”包嘉乐聪明上线:“小狗哥哥不在家,秋葵姐姐都不吃饭。”……有吗?叶依娜不禁怀疑自己粗心大意。未免小老妹胡说八道,叶丽娜速速拉起叶依娜,无害一笑:“那我们先去跑步了。”包嘉乐:“小狗哥哥加油!”夏冬深:“加油。”祁越:。这群弱智。不过他在原地定定站了几秒钟,视角偏转,终是朝林秋葵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去。如黑暗里的飞蛾本能追寻光源。林秋葵帐里亮着橘黄色香薰灯,祁越以前看她用过一次。玻璃做的杯,天蓝色的石。滴一滴精油进去,香味跟暖灯一块儿从指尖杯沿流出不出的冷感。香薰灯却是不规则的,边缘有点模糊。光束朦胧又迷离,仿佛空气中游动的萤火虫,无端照得人影也是柔软的。深夜城郊静谧荒芜,清冷的月光从不说话。故而祁越靠近了,能听到细微的交谈跟音乐声,猜到林秋葵正在看电影。——又看电影。她侧躺着,也许香薰灯摆的离脸近了点。浮动的光影将那侧脸的线,轻伏的睫,连同一截脆生生的腕骨勾勒得格外轻巧、伶仃。像水墨画一样投在灰布上,送到祁越的眼底。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抬手摸摸影子,碰碰布上的企鹅。谁知指尖触到了,居然冷不丁地蜷缩起来。感觉特别烫。火烧火燎的那种烫。很虚幻,又很真实。从他的手指皮肤一路烧进肉里,烧到心脏。而后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大脑接收到神经信号,启动保护机制,才让他把手反射性缩回来。这叫什么呢?——害怕。没错,这就是害怕,祁越这个月体会过好几次。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什么,但他忽然有点明白了。爱是喜欢的终点。可爱本身没有终点。一开始他以为爱就一个样,最多两个样。他的爱是横冲直撞,肆意妄为,要不停说着爱你爱你,然后自顾自地抱着企鹅不放。企鹅的爱则是低调谨慎,不声不响。她从出来,偏偏喜欢藏起来,让你自己花功夫去细枝末节里慢慢地找。就上一秒钟,祁越还觉得世界上就这两种爱了,再也容不下其他。直到现在他才完全领会新的一种。那就是怕。太怕了才会疼。疼让人胆小,也让人退缩,做一些以前不屑做的事情。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队友们仍在远处呼哧呼哧跑着。天上的月亮移挪,光线微变。祁越不知在这站了多久。林秋葵倒有时间观念,看了整整76分钟的恐怖电影,而后关上平板,眼梢不经意地一抬。帐里分明只有一个人。余光之中,帐上竟有两道影子。那道属于她的影子低低矮矮。正百无聊赖,无知无觉地趴在幕布一角。而另一道乌沉的影,站得高高的。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又像瘦长诡谲的妖怪。它缓慢地俯下身,逐渐低下头颅。是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然后在这四下无人的角落。轻轻地、无声地亲了她一下。嘴唇擦过额头,如蜻蜓点过水。明明没有真实触感,却有一股令人战栗的温柔错觉。“……祁越?”林秋葵轻声呢喃。那道影子好似受了惊,飞速后退。“祁越。”就是他。那只不听话的小狗。林秋葵迅速起身,掀帘出去。视野之内一片皎洁的月光,树枝摇曳,落下一片片芬芳的桃花瓣。某些爱在这里无所遁形。某只偷摸的小狗却反应格外灵敏,瞬间逃跑得无影无踪。真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帘布徐徐滑落,林秋葵静静站了许久,重新回被窝睡觉。第二天起来,帐篷外一排迷之精神萎靡的队友,个个挂着黑眼圈。叶依娜双手捧晶石,一脸难以描述的纠结表情。这画面好像昨天就发生过,林秋葵问:“怎么?”她组织言语:“昨天晚上,祁越哥把小黑放回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把你的躺椅拿走了。”小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盖世无双的超级伶俐好猫猫。具体表现为:不挑食,不生病。长得好看,毛发光滑。日常看到两脚兽们打架帮忙收集战利品。不打架了,闲着没事顶多欺负一下傻狗。总而言之,它很好,它超棒。活泼可爱又贴心,才不像某些人,动不动闹离家出走的小把戏。2022年3月22日清晨五点,新的一天开始了。全世界最最惹人爱的小黑准点起床,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甜美的猫脸,准备一如既往地出门巡逻领土,顺便慰问一下外头通宵达旦的勤劳两脚兽们。这个点,林秋葵还在睡。啧啧,真懒惰啊。它抬起下巴,迈出优雅的猫步。毫不客气地踩着笨狗身体,抬爪摸摸漂亮饲主,接着雄赳赳气昂昂地钻出帐篷——跟祁越来了个狭路相逢,迎面对撞。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紧接着,小黑脖皮一紧,眼前一黑。压根来不及发出柔弱无助的猫叫,就被祁·阴险狡诈·不道德猫贩·越拐走了。小猫咪被迫光临一辆破烂面包车,面对两个毛发颜色炫目的陌生两脚兽。转身想跑,又遭某人无情捏住命运的后脖颈。一根粗糙麻绳套脖子。一头束缚哇哇乱叫的黑猫,一头紧紧捆在车把手。做完这一切,祁越往车后排座上一靠,开始不动声色地,期待林秋葵的到来。要问为什么拐猫?他的想法相当简单合理。摔了跤的企鹅可能不爱他,不找他。但她始终宠爱傻猫蠢狗,天天给它们顺毛。祁越想了想,觉得那条狗多少还有点用处,能守夜,能打架,得留着保护企鹅。于是就拐走猫。猫不见了,企鹅肯定着急。她着急了,肯定过明她还爱他,他就可以跟着回家。更完美的是,这一招还能有效防止他本人不在时,蠢猫抢占他的位置,亲近他的企鹅。你看。逻辑完美。无懈可击。然而——一个小时过去,林秋葵没来。两小时,没来。三小时,没来。随着第四五六七个小时一水儿流逝,祁越的脸色按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沉,越来越臭。突然暴躁地踹了一脚车边呼呼大睡的小黑:“废物。”小黑:?又一脚:“就知道睡,活该丢了没人找。”小黑:!!一只已经长大有脾气的猫可受不了这委屈。它登时炸毛抓挠。祁越不屑踹开。俩祖宗打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幼稚无聊。俩保姆亲眼目睹,这场跨种族战争整整持续14分73秒,最终以小黑不慎打掉一撮毛,喵呜喵呜愤怒刨地作为结束。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祁老祖宗获得压倒性胜利,并不显得高兴。还是那样面无表情靠着车窗,双眼直勾勾望着空旷的道路,仿若一只憔悴又阴戾的‘想老婆怪’。日头有点大,车停在树荫下。可几缕烂漫春光越过绿叶缝隙,斑驳地洒下来,似乎又格外偏爱这只离奇怪物。他穿着洁净松软的白衬衫,边角涂鸦般泼溅着几点血迹。脖子扑着灰。下巴线条却很好看。几根手指懒懒拖着脸,睫毛根根分明,几乎称得上俊秀?就跟机器人洋娃娃似的又假又精致,但凡他肯闭上那张嘴,收敛一下眼里的杀气,这不活脱脱一个绝美小白脸么?难怪有人愿意花钱宠着惯着。除了脾气不好——这可真他妈的太不好了!!红黄毛照着老板给的菜谱,保证按部就班操作没有任何问题,硬是剁了六条排骨,杀了七次鱼,次次他都不满意。第一次嫌排骨焦。眼珠都不带瞅一下,就让他们滚。第二次嫌酸,第三次嫌甜。第四次居然他妈说骨头太多?这是他们能控制的事吗?鱼鳞没刮干净,鱼刺没挑利落。豆腐切得太潦草不碰,切得太细碎也不碰。这臭脾气祖宗次次一副想摔碗的大爷拽样,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停住了,收手了,改口让他们自己吃掉。糖醋排骨豆腐鱼汤是好吃,可谁架得住这么吃啊?就一顿饭!一顿饭而已啊操!第十四次啪叽一声甩鱼上砧板,红毛气不打一处到底谁给他惯得,惯成这副欠揍的破德行。”黄毛小声:“林老板。”“老子八辈子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怎么不饿死他得了?”红毛说着说着,忽然搞不懂自己为何要忍气吞声干这档子贱活了,扭头问:“这事你跟那小祖宗说了没?她给多少?”黄毛比个数。行,就冲老板大方。穷鬼红毛一秒平复情绪,给祖宗第八次炖上鱼汤。?。灶台加柴烧火,汤汁奶白翻滚。浓稠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连正在伤心破相的臭美小猫都被勾住,忘了破相的凄惨。祁越却莫名提不起胃口。许久以前,在遇到笨蛋企鹅以前,食物在他眼里只是一种能让人活下去的东西。饿了就吃,吃了不死,否则就得死。至于食物的种类和味道,他根本不在意。倒计时降临的初期,他逃出训诫所,一路往庆城走。那会儿就更随便了,看到什么抢什么,抢到什么吃什么。甭管别人摆在店里或者扔到地上,东西生的还是熟的,只要没被咬过,看起来还行,祁越就能吃,真的敢吃。反正连老鼠虫子都吃过,这些怕什么,又死不了。他正是长期过着这种肮脏流浪的生活,假如路上有人看到他,远远地便会绕路避开,满眼看待瘟疫的厌憎。直到有了企鹅,有饼干,有热菜,有新衣服。祁越每次吃肉都心情愉悦,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爱吃肉,尤其鱼肉。他以为肉就是肉,他对肉来者不拒。结果不是的。肉其实没有那么简单,他好像始终爱的只是企鹅给的肉,企鹅剥的肉,这才对脑残兄弟组做的菜兴致缺缺。——当然他俩确实特别废物也是一个原因。两分钟,祁祖宗又一次拒绝进食,眼神阴恻恻吓得人心惊肉跳。红毛对此已麻木免疫,感到问题可能最终出在失恋上——失恋使人丧失食欲,干脆改变策略,试着走心。他张口一番义气安慰:“哥们,不瞒你说,其实我俩单方面注意你挺久了。你原本跟前面那伙人一起的吧?怎么分开了?有什么矛盾不如你给我们说说,我们帮你出主意!”傻哔。祁越斜睨一眼,一脸‘你懂什么,一看就没人爱’的轻蔑。偏红毛灵光一闪:“要不哥几个聊聊感情上的事?聊聊初恋,以前怎么分手,分手怎么和好之类的?”黄毛积极响应老大提议,说出为数不多的感情经历:“我初中的时候喜欢班长!班长的眼睛又大又亮,特别好看。那时候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她,本来不喜欢上学,最害怕上语文课,都因为她慢慢喜欢上了……”祁越:感情,初恋,分手。什么狗屁词语,一个都搞不懂。就‘喜欢’他听得懂。在他的认知里,‘喜欢’比‘爱’差一大截。‘特别特别喜欢’可能也许大约勉强能跟‘爱’相提并论?原本不喜欢的东西,因为白痴企鹅变得喜欢,这体验他有,但是不晓得企鹅有没有。也就是说。他这边有在爱她。她这边还不确定。祁越侧着头,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忽然换了只手托下巴。尽管一副‘懒得听你们俩弱智逼逼赖赖’的模样,不过这位祖宗既没摆臭脸,也没出声让滚,难道代表着……有戏?红毛暗中掐黄毛,黄毛摸头接着说:“后明话题走向不对。红毛连忙提醒小弟:“初恋这东西,重在过程知道不?没人关心你告白成不成,赶紧的,再说说你告白之前的事。”“哦。”黄毛老老实实:“就我很喜欢班长,不管上课还是下课,总忍不住偷偷看她,想她,感觉全世界都是她。”话音落下,这回祁祖宗表情对了,眉梢微微挑起。他也经常盯企鹅想企鹅,盯不到就想。现在就很想。对比起来,企鹅更喜欢看那些破电影烂综艺,偶尔才看回头看看他。得出结论:他爱她。她好像这里没爱他。一根头发掉到眼睛旁边,祁越动了动手指。红毛意会:“接着说,说得再具体点。”黄毛:“我每个星期一都会给班长送礼物,送本子,送橡皮,送苹果,还有一我送了钢笔,但她都没有收。可能是不喜欢我吧?我奶奶说,女孩子都是这样,一般不收不喜欢的人送的礼物。哎。”祁越有找很多晶石给林秋葵。他爱她。林秋葵喜欢,林秋葵收了,然后奖励他红烧排骨。她也爱他。可以。祁祖宗周边沉甸甸的气压一松。黄毛继续说:“班长性格很好的,所有人的礼物都不收。只有一次她生日,我好几天没吃早饭,给她买了一个蝴蝶发卡,祝她生日快乐。那次她收了,就让我觉得自己有点特别,觉得她说不定也有一点点喜欢我。”这个就不用说了。他爱她,她也爱他,他们都是特别的。连续两个互爱证据,祁越不免有点得意洋洋了,无形的尾巴摇啊摇。“我挺坏的,不喜欢班长跟别人说话,拉她头发……”“班长一跟我说话,我又紧张,心跳得特别快……”“还有……”“而且……”半个小时过去了,黄毛说得口干舌燥。祁越再次确认他爱企鹅,企鹅也爱他的事实。虽然后面那个可能是以前的爱。听了这么多,他越来越想企鹅。想她就要去找她。春天的午后,桃花满枝盛放。林秋葵他们正打着变异大雁。一共七只白额雁,围着人类临时驻扎地来回盘旋飞绕。尾部垂下细长的触腕,像鞭子一样凌空抽来。叶丽娜活物射击成绩明显上升,平均三十秒开一枪,五枪能中两枪。相较而言,夏冬深年纪大,眼力稍稍逊色,惯性求稳,大约一分钟开一枪,枪枪都能中。落地的雁有叶依娜、小黄平分料理。包嘉乐谨记叮嘱,一点都不怕脏地趴在越野车底下,两颗葡萄眼密切观望战局,灵活使用精神异能,切换指令。叶依娜过得新武器,一根两端呈三角锥形的长棍。她使出高位踢腿,将挣扎欲飞的怪物再度打回地面。待双脚落地,重心归位。迅速又捅出长棍,长锥戳穿雁翅,自根部挑出一颗晶石。几个人里数林秋葵最镇定,安然坐在躺椅上,一双眼掠过队员们,实时观看战斗情况,时不时提笔记录信息。眼看两只大雁一左一右意图包抄过来,祁越眯起眼睛,身体前倾,将将要冲出去拦截的当儿——叶丽娜及时发现危机,顶着巨大的压力,连射两枪!砰砰!大雁应声落地,她又补枪。怪物双眼一翻,死得彻彻底底。啧。算你还有点用。会烧菜的貉。祁越退回树枝,抱着胳膊倚在树干边,突然意识到这个他以为弱智笨蛋的动物家族,并没有因为少了他而崩溃。反而一个个都有长进,好像压根不需要他一样。其他人倒无所谓,主要觉得企鹅不需要他,不重视他。祁越心里不舒服,简直想把这堆碍事的家伙们通通打包扔出十万八千里,再也不要出现在笨蛋企鹅的眼前。只是比起企鹅的安全……算了,暂时不动他们,下次有机会再扔。叶丽娜、夏冬深枪法初步过关;包嘉乐年纪小,估计很容易成为攻击对象,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以防近战受伤。另外叶依娜唐妮妮……林秋葵一一做出判断,丝毫不知与此同时,祁越也蹲在树叶间,态度嫌恶又粗暴地埋汰着一个个菜鸡队友。这个动作慢,那个力气小。包括反应速度攻击方式,到处都是问题。烦死了。虽然今天冷漠企鹅没有过来找他,但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不爱她。于是这天夜里,灯火俱暗,一道惊悚的黑影骤然光顾包嘉乐和夏冬深的帐篷。突然……好冷哦。包嘉乐小朋友缩了缩脖子,迷迷糊糊坐起完,嘴巴像鸭子一样被残忍捏住。祁越:“再吵割你舌头。”好可怕,他连忙点点头,乖乖捂住嘴巴。祁越扛起侏儒松鼠,抬脚顶了顶老狐狸:“少装了,起来。”接着如法炮制吵醒浣熊姐妹俩。祁越原本计划留着树袋熊跟傻狗两个看帐篷,其他人拖出去至少跑个五十圈,再轮流爆揍一顿再说。他不想打扰企鹅睡觉,有点怕被她看到。知道她大约每天晚上十点钟准时睡觉,这才故意挑十一点过来。但没想到,他拽起一堆没出息就知道睡的动物家族成员,一行人打着哈欠往外走,居然发现林秋葵的帐篷亮着灯。说明她还没睡。“秋葵最近总睡不好。”叶丽娜温声叹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生病吧。”夏冬深微笑帮腔。“已经病过一场了。”包嘉乐聪明上线:“小狗哥哥不在家,秋葵姐姐都不吃饭。”……有吗?叶依娜不禁怀疑自己粗心大意。未免小老妹胡说八道,叶丽娜速速拉起叶依娜,无害一笑:“那我们先去跑步了。”包嘉乐:“小狗哥哥加油!”夏冬深:“加油。”祁越:。这群弱智。不过他在原地定定站了几秒钟,视角偏转,终是朝林秋葵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去。如黑暗里的飞蛾本能追寻光源。林秋葵帐里亮着橘黄色香薰灯,祁越以前看她用过一次。玻璃做的杯,天蓝色的石。滴一滴精油进去,香味跟暖灯一块儿从指尖杯沿流出不出的冷感。香薰灯却是不规则的,边缘有点模糊。光束朦胧又迷离,仿佛空气中游动的萤火虫,无端照得人影也是柔软的。深夜城郊静谧荒芜,清冷的月光从不说话。故而祁越靠近了,能听到细微的交谈跟音乐声,猜到林秋葵正在看电影。——又看电影。她侧躺着,也许香薰灯摆的离脸近了点。浮动的光影将那侧脸的线,轻伏的睫,连同一截脆生生的腕骨勾勒得格外轻巧、伶仃。像水墨画一样投在灰布上,送到祁越的眼底。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抬手摸摸影子,碰碰布上的企鹅。谁知指尖触到了,居然冷不丁地蜷缩起来。感觉特别烫。火烧火燎的那种烫。很虚幻,又很真实。从他的手指皮肤一路烧进肉里,烧到心脏。而后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大脑接收到神经信号,启动保护机制,才让他把手反射性缩回来。这叫什么呢?——害怕。没错,这就是害怕,祁越这个月体会过好几次。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什么,但他忽然有点明白了。爱是喜欢的终点。可爱本身没有终点。一开始他以为爱就一个样,最多两个样。他的爱是横冲直撞,肆意妄为,要不停说着爱你爱你,然后自顾自地抱着企鹅不放。企鹅的爱则是低调谨慎,不声不响。她从出来,偏偏喜欢藏起来,让你自己花功夫去细枝末节里慢慢地找。就上一秒钟,祁越还觉得世界上就这两种爱了,再也容不下其他。直到现在他才完全领会新的一种。那就是怕。太怕了才会疼。疼让人胆小,也让人退缩,做一些以前不屑做的事情。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队友们仍在远处呼哧呼哧跑着。天上的月亮移挪,光线微变。祁越不知在这站了多久。林秋葵倒有时间观念,看了整整76分钟的恐怖电影,而后关上平板,眼梢不经意地一抬。帐里分明只有一个人。余光之中,帐上竟有两道影子。那道属于她的影子低低矮矮。正百无聊赖,无知无觉地趴在幕布一角。而另一道乌沉的影,站得高高的。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又像瘦长诡谲的妖怪。它缓慢地俯下身,逐渐低下头颅。是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然后在这四下无人的角落。轻轻地、无声地亲了她一下。嘴唇擦过额头,如蜻蜓点过水。明明没有真实触感,却有一股令人战栗的温柔错觉。“……祁越?”林秋葵轻声呢喃。那道影子好似受了惊,飞速后退。“祁越。”就是他。那只不听话的小狗。林秋葵迅速起身,掀帘出去。视野之内一片皎洁的月光,树枝摇曳,落下一片片芬芳的桃花瓣。某些爱在这里无所遁形。某只偷摸的小狗却反应格外灵敏,瞬间逃跑得无影无踪。真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帘布徐徐滑落,林秋葵静静站了许久,重新回被窝睡觉。第二天起来,帐篷外一排迷之精神萎靡的队友,个个挂着黑眼圈。叶依娜双手捧晶石,一脸难以描述的纠结表情。这画面好像昨天就发生过,林秋葵问:“怎么?”她组织言语:“昨天晚上,祁越哥把小黑放回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把你的躺椅拿走了。”不想错过《娇软咸鱼x野狗[末世]》更新?安装新天禧小说网专用APP,作者更新立即推送!终生免费,永无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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