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2）

“我现在再告诉你。”</p>

“我想叫你等我建功立业，我要娶你。又怕你等不了那么久，便只要你在原地等半个时辰，我去同叔父辞行，不去沙场争功名，分些田亩庄园，养得起你我就可以。”</p>

“但你连半个时辰也没等我，我回到原地找了你一夜，才知道你走了，我只能入伍随军。那之后我又派人去寻你，也再无回音。”</p>

“我何止想这些，我还想过你凤冠霞帔，红鸾帐暖……”李樯顿了顿，“都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经你同意。但我就是想了，都想了。现在你不同意也没有用。”</p>

李樯本似翩翩君子，现在君子撅起嘴昂起胸膛来，变成个无赖的痞子了。</p>

胜玉怔怔无言。</p>

她能说什么呢？</p>

她脸烧得太热，疑心脑袋也因此有些转不动了。</p>

看她好像不会再打自己，李樯等了好一会儿，轻缓地靠近。</p>

小心地迈过步子来，走到胜玉近前。</p>

伸出一只手，五指舒张，在胜玉眼下摊平。</p>

掌心带着薄茧，看起来温实可靠。</p>

骨节分明，根根修长，是剑与竹的共存。</p>

让人看了，很想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p>

李樯低声开口。</p>

“你气出完了吗？那个……等会儿再气，先把小像还我吧。”</p>

到底脑袋上还是挨了一陶碗。</p>

李樯嗷的一声，抱着脑袋逃跑了。</p>

最终还是两手空空，什么玉雕小像，影子也没见到。</p>

胜玉追出去，大力锁了篱墙，又回来锁了木门。浑身力道卸了，靠在门板上吁气。</p>

外面明明是大好晴日，蝉鸣如海。</p>

闭上眼，眼前又仿佛是那年那个雨夜。</p>

雨里夹着冰粒，砸在面上啪嗒作响。</p>

她已经不怎么觉得出痛了，竭力把斗篷往前又遮了遮，五感都被冻得迟钝，鞋里灌满了冰冷的雨水，每走一步都像拖着两坨巨大的冰块前行。</p>

肩膀被人扳住往后转，有人冲她大吼，在她斗篷外面围了一件大氅，丝丝暖气传过来，她才逐渐看清眼前人。</p>

李樯脱了大氅，只剩玄色内衫，被雨浇透了，裹着少年身形。</p>

他好像问她，要去哪儿。</p>

胜玉摇摇头，她也不知道。</p>

李樯又喊了些什么，风声大了，她听不清晰，困惑看着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p>

李樯沉默了，没再说话，嘴唇紧抿着，夹着冰晶的雨水从少年颊侧滑落下来，聚在下颌，汩汩滴落。</p>

他在风雪中静静看她，被淋湿的眉眼俊秀清冽。</p>

震耳号角响了，他放开她回身疾奔，背影决然，胜玉也慢慢转身，模模糊糊想着他的样子，在心里和他告别。</p>

那时已经以为是诀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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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p>

◎胜玉要拒绝他◎</p>

诀别很艰难，硬生生将自己与一直攀援生长的土壤撕开，疼痛和不适既锐利又绵长。</p>

即便是自己主动离去，也仿佛是被抛弃一般。</p>

戴着一身冰霜离开京城时，胜玉前路无着，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几时，或许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孤零零地死掉。</p>

那时的孤独是钻心的，比铺天盖地落下来的冰雨还要刺骨，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还要迫人。</p>

如今知道原来当时见最后一面的少年是特地跑过来挽留她，原来她踽踽独行以为会被所有人遗忘的深夜，还有人在身后找她。</p>

胜玉抚了抚心口，指腹和胸口之间升起一片熨帖的暖意。</p>

仿佛连当初的害怕都抚平了一些。</p>

有遗憾吗？</p>

胜玉不知道。</p>

她常常觉得，或许是自己幼时过得太美满，美满得成了一种罪过，所以为了赎罪，她从那之后都在不断地失去。</p>

错过和失去已经成了她人生里的常客，如果每一桩一件都要遗憾，那她需要难受的事也太多了。</p>

她只好迅速地学会了接受，或许人各有命，她生下来时已经把所有的福气用尽了，之后要受多少罪，都是应得的。</p>

至于那些听起来很美好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