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埃及记其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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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停顿,这次是留给法老想象的空间。我能感觉到空气的微妙变化——法老的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公主的行动,显然在他的全盘计划之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得几乎要刺穿我的伪装。
“侍从……侍从从水里……捞上来一个……一个草箱……” 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目睹了“不祥之物”的恐惧,“里面……里面是个……是个……”
“是什么?”法老的声音陡然下沉,如同尼罗河底最冷的淤泥。
“是个……健壮的……男婴!” 我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瞬间蓄满了泪水,但那泪水并非纯粹的恐惧,而混杂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对“神迹”的敬畏,“至高无上的陛下!请宽恕老奴的言语!但那孩子……那孩子!他的眼睛!像……像……像荷鲁斯之眼一样明亮!直直地望着公主殿下!殿下……殿下她……”
我恰到好处地哽咽住,仿佛被那“神圣”的一幕震撼得无法言语。
“她怎么了?”法老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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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她……她动了慈悲之心啊!伟大的太阳神啊!” 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忠诚”倾诉,“她说……她说这是河神赐予她的珍宝!是神明指引她来到那里的!她……她命人将孩子抱上步辇,带……带回宫去了!老奴……老奴亲眼所见!那孩子被侍女抱在怀里,殿下看着他……眼神……眼神就像是……” 我再次“艰难”地寻找着词汇,最终用一种混合着敬畏和羡慕的语气吐出,“……就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的神赐之物!”
我将公主的决定,巧妙地包裹在“神启”和“慈悲”的光环中,并着重描述了公主的“占有”姿态——那并非简单的怜悯,而是一种被赋予神圣性的权力彰显。同时,我刻意忽略了公主身边那个小使女的存在,也完全隐去了我自己在其中的“引导”作用,将一切都推给“偶然”和“神意”。
漫长的沉默再次降临。这一次,沉默中酝酿的风暴感比之前更甚。法老那双隐藏在黄金面具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评估我话语中每一个音节的真伪,在权衡这个意外事件背后的含义,以及……这对他的绝对权威意味着什么。
香烟袅袅上升,在凝固的空气中画出诡异的图案。我能感觉到宝座两侧那些重臣们屏住的呼吸,他们的心跳似乎都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个……希伯来的男婴?”法老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不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那声音里听不出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戴着巨大圣甲虫戒指的手,在金色的光芒下显得异常沉重。他指向我,指尖如同裁决命运的权杖:
“你,亲眼看见……他被带进了宫殿?”
“千真万确啊,伟大的陛下!”我再次以头触地,声音因激动(或恐惧)而尖锐,“老奴不敢有半句虚言!公主殿下的仪仗,就朝着宫殿的方向去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法老的手,那只掌控着千万人生死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握成了拳头。黄金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没有再看我,目光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投向了某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被意外搅乱的未来图景。
“下去。”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蕴含着比雷霆更可怕的毁灭力量。
我如蒙大赦,又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卑微地、仓皇地,退出了那令人窒息的觐见厅。
沉重的黄金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那足以碾碎灵魂的威压。
我靠在冰冷的石柱阴影里,老妇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但“圣心”的核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澄澈。
沉重的黄金门在身后隔绝了那个象征世间至尊权力与无尽冰冷的世界,石柱的阴影带着地宫的寒意将我包裹。贴着冰凉粗糙的花岗岩,“老朽孱弱”的身体依剧本所需剧烈“颤抖”着,每一根皱纹仿佛都在诉说着劫后余生的惊惧。无人看见处,那“惊恐昏花”的眼神沉淀下来,唯余一片冰湖般的明澈。
“圣心”已经潜入了深海。此刻起,我只是“阿霞”(asha),公主殿下新宠幼弟的——一个沉默寡言、年迈可靠的奶娘。公主为这尼罗河赐予的男孩取名“摩西”(“水中得救”之意),我便是“碰巧”从新征召的仆人中被“挑选”出来,服侍神赐恩典的卑微女仆。
宫廷的巨网自有其运作规律。我很快便融入了这座连接着尼罗河奇迹的华丽宫殿的阴影角落,穿着染成柔和的灰麻布裙。照顾婴儿是忙碌辛劳的,但作为女仆阿霞,我只是更专注、更沉默一些。我为摩西清洗尼罗河水洗不净的小袍,调配温热的羊奶,在公主抱着他逗弄时,垂手侍立角落,目光温顺,仿佛世间只有主仆尊卑的尘土。
然而,当只有月光洒落窗棂,或者偌大的育婴室仅余我与他时,寂静便成了最安全的保护。摇篮旁的女仆阿霞,慈祥温和的低声哼唱会悄然变化腔调。那摇篮曲并非埃及甜美的民歌,而是古老的希伯来语,来自遥远先祖的故事与应许。音节带着砂砾的粗糙感,蕴含着流奶与蜜的土地气息。
“mi khamokha ba'elim adonai...”(谁能像你,主啊,在众神之中……)我在摇篮旁细语,手指轻缓地安抚着熟睡的婴儿,词语轻若羽毛拂过水面,却饱含着沉重的传承与流血的记忆。
“摩西,尼罗河的孩子,”我更凑近些,声音如同梦呓,“记住风声中的低语,河水流淌的秘密……你的血,是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血……”他的睫毛在睡梦中颤动,婴孩纯净的精神像一片未经开垦的沃土,悄然承接这些被诅咒被遗忘的音节。每一次吟诵,都是在为他未来的灵魂构筑一座堡垒,为那注定要走上的道路铺设第一块基石。
,!
我的任务不仅仅在于教会他词语,更在于唤醒某种沉睡的内在力量。当公主不在场,我会轻轻触碰他柔嫩的小手,用古老的祝福语为他祷告:“愿耶和华的臂膀护卫你,未来的拯救者……”他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懵懂的好奇,尤其是在我重复某个特定音节的时候。这种纯粹的接触,便是在唤醒那流淌在血液深处的密码。
保护更是无处不在。一次,一个带着敌意、受“某些”隐秘指令影响的粗心侍女企图在无人时用硬织物“擦拭”摩西时,阿霞“碰巧”出现,不动声色地用最卑微但不可抗拒的坚持接过了工作,巧妙化解了一次可能引发皮肉之苦的潜在伤害——“尊贵的陛下看中的神赐之子……若有损伤,我们卑贱的仆人如何担当得起?”声音颤抖得恰到好处,却让那侍女惶恐后退。任何可能泄露他身世的蛛丝马迹——一块特殊纹样的布片,一个不慎使用的希伯来词汇,都被谨慎处理或提前拦截。看似巧合的事件背后,是如同操丝引线的精密谋划。
岁月在尼罗河水的涨落间流逝。女仆阿霞鬓角染上更显沧桑的霜白,背脊仿佛被宫廷的繁文缛节和无处不在的视线压得更弯。她的存在如同殿内一件不起眼的陶器。而在她的守护之下,“摩西”这棵幼苗,汲取着法老女儿的慈爱、享受着埃及王子般优渥的宫廷教育,他穿着细软的亚麻,佩戴着象征身份的护身符,接受着所有埃及贵族的学识灌输。他是众人眼中公主珍爱的养子,前途光明的埃及贵族青年。
唯有在那隐秘的时刻,在古稀女仆浑浊目光的凝视下,在他意识的最深湖底,那些沉甸甸的异族音节,依然像无法抹消的烙印,在寂静中悄然生长。
一个声音始终在他核心深处回响:他的真实血统将决定他未来的路,而我们已为此做好准备——在法老女儿的金色宫殿和女仆阿霞的无声守护之间,一枚名为使命的种子,已在尼罗河的淤泥中生根发芽。他终有一日会听见来自先祖旷野的召唤,那时,被阿霞悄悄刻印在他灵魂里的语言,将是指引他归途的火把。一切尚在孕育,但基石已然牢不可撼。
宫殿日复一日地运转,没有人察觉这温顺老妇低垂的眼帘下,藏着怎样坚定的未来图景。圣心在暗影中编织着命运之网,静静等待尼罗河带来下一个消息的波涛。
宫殿日复一日地运转,没有人察觉这温顺老妇低垂的眼帘下,藏着怎样坚定的未来图景。圣心在暗影中编织着命运之网,静静等待尼罗河带来下一个消息的波涛。
尼罗河畔的烈日灼烤着大地,也灼烤着希伯来人的脊梁。青年摩西,这位法老女儿珍视的养子,已褪去孩童的青涩,身着埃及贵族的细麻衣裳,步履间带着宫廷教养的从容。然而,那被阿霞悄然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古老音节,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特定的时刻悄然悸动。
这悸动,在他步出宫墙、目光触及尼罗河畔的日常景象时,骤然化作了撕裂灵魂的惊雷。一个埃及监工,正挥舞着皮鞭,狠狠抽打着一个倒地的希伯来奴隶。鞭影落下,血肉横飞,奴隶痛苦的哀嚎在灼热的空气中显得无比凄厉。而周围,是更多麻木或惊惧的希伯来面孔,他们的沉默比哭喊更令人窒息。
摩西僵立在原地。宫廷的优渥、法老女儿的慈爱、埃及贵族的身份……这些华丽的外壳在瞬间被眼前的残酷景象击得粉碎。一股陌生的、滚烫的洪流在他血脉深处奔涌、咆哮,那是属于被鞭挞者的血!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血!它冲撞着他被埃及文化塑造的认知壁垒,试图唤醒沉睡的记忆。他感到一种撕裂般的痛苦和无法言喻的愤怒,身体因激烈的内在冲突而微微颤抖,仿佛灵魂正被两股巨力撕扯。
此刻,在宫墙的阴影里,阿霞——或者说,“圣心”的意识核心——正通过这具衰老躯壳的浑浊双眼,穿透空间的阻隔,清晰地感知着尼罗河畔发生的一切,感知着摩西灵魂的剧烈震荡。
时机已至。圣心启动了那名为“知识具象化”的力量。这并非魔法,而是将深埋于摩西潜意识深处、经由无数个寂静夜晚的希伯来摇篮曲和低语所烙印下的**“认知”**,以超越凡俗感官的形式直接呈现于他的精神世界。
摩西的眼中,那挥舞的皮鞭、飞溅的鲜血、奴隶痛苦扭曲的脸庞……并未消失。但在这残酷的现实景象之上,骤然叠加了一层透明的、闪烁着微光的**“知识”。** 这层光幕如同流动的羊皮卷,上面清晰地浮现出他幼年时在摇篮旁听过的希伯来词语——不是作为陌生的音节,而是作为承载着沉重历史和血脉联结的具象符号:
· “achi” (我的兄弟)—— 这个词在光幕中浮现,指向那倒地的奴隶,词语本身仿佛带着血脉的温热和同族的哀伤。
· “avadim” (奴隶)—— 这个词沉重地压在希伯来人群之上,光幕中这个词的形态扭曲,如同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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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tzrayim” (埃及)—— 代表压迫者的符号,此刻在光幕中显露出冰冷的、金字塔般的压迫感。
· “adonai” (主)—— 这个被无数次低吟呼唤的神圣之名,此刻在光幕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金色辉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向一种超越埃及诸神的公义与拯救的应许。
这些具象化的词语并非独立存在,它们彼此联结,在光幕中迅速交织成一幅清晰的认知图谱:“mitzrayim”(埃及)正用暴力奴役着“avadim”(奴隶),而他们正是“achi”(我的兄弟),他们的苦难呼唤着“adonai”(主)的注视与行动。
这并非灌输新的信息,而是将早已深植于他灵魂土壤的种子,瞬间催化、破土而出!这是对他血脉根源最直接、最震撼的确认。他“看见”了,不仅用眼睛,更用被唤醒的灵魂“看见”了:他不是旁观者,他与那些在鞭笞下呻吟的人,流着同样的血,属于同一个被奴役的族类!埃及的华服之下,跳动着一颗希伯来人的心。
现实的鞭打声、奴隶的哀嚎、监工的怒骂,与精神视野中那层闪烁着希伯来词语的光幕重叠在一起。那具象化的“知识”——尤其是“achi”(我的兄弟)与奴隶身影的重合——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身份认同的最后一丝犹豫。血脉中的洪流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纯粹的、源于被唤醒之血性的愤怒主宰了他。
圣心在暗影中无声地注视着。具象化的光幕在完成其瞬间的启示后悄然隐去,如同从未出现。它只是催化剂,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引线。摩西眼中最后一丝属于埃及王子的迷茫被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着同族之血的、无法抑制的暴怒。他动了,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冲向了那个施暴的埃及人……
尼罗河的波涛依旧奔流,但命运的巨轮,已在圣心于暗影中点燃的这簇神启之火下,无可挽回地转向了预定的轨道。
我: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下次见到这孩子就是拉美西斯死亡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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