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少夫人》3（1/1）

《少夫人》3

训斥完了，看着瘦削纤弱的少年头快垂到胸口的模样，魏渊叹了口气。

“知道了。”他摸摸他的头，“一个女子罢了，想娶，爹就给你娶回来。”

魏麒霍然抬头，又惊又喜，激动地抓住了魏渊的手：“爹！”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喊“爹”，而不是疏离地喊父亲、母亲。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像个正常的少年，而不是冷似冰寒若霜，又喜怒无常，叫人难以接近。

魏渊叹气，珍惜这片刻时光，好好摸了摸儿子的头。

待魏渊离开，魏麒唤人：“去问问，谁跑的昌宁县，把他给我唤来！”

他想知道关于那姑娘的更多信息。

想知道她有兄弟姐妹几个，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平时喜欢做什么。

魏麒俊美却阴郁的脸，难得地这样放着光彩。

回去书房，魏渊召媒，对方有意向了，再去提亲。对方同意了，便会给出生辰八字。核过八字了，都没问题，才纳征下聘。

但西宁侯显然不允许中间任何一步失败。他对魏麒许诺了会娶，就一定会为他把林家女儿娶回来。

幕僚躬身：“林家女似乎有婚约在身？”

西宁侯当然知道，之前都听了详细的汇报。

都是小事。

魏渊眼皮也不撩：“解决掉。”

幕僚将要退下，魏渊又把他叫住：“这些小事，不必叫世子知道。”

这些事都该由当父亲的来解决。

儿子想要什么，父亲给他准备好，交到他手里就行了。

幕僚领命而去。

魏渊处理完公务，起身往赵妍那里去。

赵妍身体不好，她的正房常年都弥漫着汤药气味。且她觉浅，易惊醒，为不吵着她睡眠，魏渊虽然常常去看她，但日常他宿在自己的书房，偶尔才宿在赵妍那里。

三月春暖，婢女们已经换上了单薄的衣衫，尤其赵妍正房里伺候的。

因赵妍房中到了晚上还得用着熏炉。

女子易体寒，魏麒房中的熏炉虽也是才撤的，但到底已经撤了，赵妍这里还要等气温再升一升，才能撤。

这对魏渊来说，实在太热了。

“六郎。”赵妍看到他，露出了欢喜的神情。

“麒儿怎么样了？”她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错了？”

在赵妍的心里，这世上就没有魏渊做不到的事。他既然说会去和魏麒谈谈，自然就能让魏麒知错认错。

魏渊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却说：“我使人往林家下聘去了。”

赵妍懵了，待反应过，“麒儿身体不好，他少有想要什么的时候，既他想娶，便全了他的心愿吧。”

赵妍气得发抖，可又说不出话来。

因她明白魏渊的意思。早就有人断言过，魏麒活不过及

冠。魏渊的意思很明白——对寿数不长的儿子()?()，

尽量满足他的愿望。

魏麒生来便锦绣富贵()?()，

什么都有。因为什么都有()?()，

便很少开口要什么。旁人求不得甚至想不到的?[(．)]???#?#??()?()，

于他都是寻常罢了。

这么难得他会看上一个女子，坚定地想要娶妻。

魏渊便想全了儿子的心愿。

这一切的根源，终究是源于病弱的赵妍，生出了更加病弱的儿子。

赵妍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盖着腿的薄衾，但她从不跟魏渊吵闹，她只抿着唇，扑簌簌地落泪。

“别哭……”魏渊亲吻她的眼睛和脸颊。

婢女们纷纷低头退下，带上了槅扇门。

“阿妍，”魏渊将赵妍揽在怀中，轻轻抚着她单薄的背，低声道，“麒儿十四了，可以娶妻了，幸运的话，或许能给我们留一个孩子。”

“不必拘泥门第。”

“他一生短暂，枕边人，就让他选个自己喜欢的吧。”

“阿妍，想开点。”

魏渊既然这样说，便表示他已经决定了。

他决定的事情，赵妍也都改变不了。譬如他将她的乳母逐出西宁侯府。

如今乳母想来看她，都得趁着魏渊去巡边不在西宁的时候才敢偷偷。我何时怪过你。”魏渊轻拍她的背。

魏渊没说，他之所以同意为魏麒聘娶林家女儿，也是因为手下人回禀说，赵家兄弟姐妹七个，那姑娘行六，身子也十分健康。

当年的少年伯爷一意孤行，不肯听母亲的话。

可如今而立之年的西宁侯却得承认，为着子孙计，娶媳妇的确是得娶个身子康健好生养的。

母亲说的是对的。

“就当是，给麒儿冲喜。”他温声劝赵妍。

魏麒虽病弱，也好好地活着呢，昨日还有力气跟她吵架，冲什么喜！

赵妍拳头攥紧，忽地松开，捉住魏渊衣襟，仰起脸，雪莲般的面孔上还有泪痕：“我答应，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魏渊道：“你说。”

“若有一日麒儿……”赵妍咬牙道，“让林家女儿陪着去！”

她流泪：“不能让麒儿一个人孤零零的。既作了麒儿的妻，就该伴在他身边。”

西宁侯垂眸片刻，抬起眼，答应了：“好。”

待西宁侯说“你早点歇息”，赵妍扯住了他的衣袖，求他：“你留下。”

魏渊摸摸她的脸：“你才动了气，该好好休息。”

赵妍仰着脸：“你不在，我怎休息得好？”

赵妍为人母多年了，却依然颜若少女，纯净中带着让男人动欲的美丽。

魏渊低下头去吻了吻她，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抱回了内室。

……

……

天黑透了，赵妍熟睡了，魏渊悄悄起身披衣，离开了上房。

这时节赵妍的房里还用着熏炉，对

他来说实在太热了()?()，

根本睡不着。

上夜的婢女们熟悉西宁侯和夫人这一套寝居的习惯()?()，

轻轻为他开启槅扇门()?()，

又轻轻关闭。

这槅扇门的门轴是特制的▅()▅[(．)]?▅&?&?▅()?()，

寿山、福海都用的是铜构件，不像普通的门轴全是木头的，还五日点一次油。开关的时候，便丝滑流畅，安静无声。

绝不会吵着赵妍。

魏渊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腹。

身上有散不去的热。

婢女们只低着头，谁也不敢多瞧一眼。

魏渊瞥了一眼，扯扯衣襟，离去了。

幕僚用了三天时间，便把事情办好了，回来复命：“两家已经退亲，林家接了咱们侯府的聘，这是林姑娘的庚帖。”

魏渊问：“可有麻烦？”

“没有。”幕僚回答，“徐家跟林家是隔墙邻居，两家人都十分晓得事。我只将话讲明，无需费口舌，两家便麻利地赶紧退了亲。”

魏渊问：“林家女儿呢？”

幕僚赞道：“很懂事。”

意思是没有哭闹，顺从地接受了人生的改辙易道。

若女孩是不晓事的，抬进来整日以泪洗面，也是麻烦。西宁侯府里哀哀戚戚以泪洗面的人不需要再多一个了。

魏渊半生铁马倥偬，冷硬无情，那一点点有限的心软，也给不了不相干的人。

“给林家女儿把嫁妆置办体面了。”

“给她父亲谋个县令的缺，给她三个哥哥看着安排。”

“给徐家一笔银子做补偿。”

魏渊忽然想起了他答应赵妍的事，顿了顿，补充道：“再另给她家里一笔银子，要厚。”

“选个利世子的吉日，近一些的，及早把事办了。”

如此，林家女儿这个人，这条命，从此属于西宁侯府。

生，死，都是他西宁侯府的人。